三天后。
苏哲帐内,一盏油灯静静燃烧,昏黄的光晕映照着苏哲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的面前,摊开着几件从刺客“影子”的秘密据点搜罗出的物证,每一件都散发着足以颠覆朝堂的寒意。
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封用火漆密封、却已然开启的信函。
苏哲逐字逐句地读着。信中的内容,比他预想的还要恶毒、还要无耻。
李墨在信中向西夏权臣没藏讹旁极尽谄媚之事,还将大宋西北边境中泾原路和秦凤路的军情泄露给西夏,并表示后续西夏占领麟州后,他会促成朝堂向西夏求和,从而让西夏获得更多利益。
通篇信函,字字诛心,卖国求荣的嘴脸跃然纸上。
“好一个国之栋梁,好一个当朝重臣!”
苏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将信纸缓缓折起,目光落在了另一件物证上——那是一枚小巧的私印,玉质温润,上面阳刻着一个“墨”字。
这是李墨随身携带的闲章,京中但凡与他有过来往的官员,都认得此物。
人证、物证,一条完整而确凿的证据链,就这么冰冷地呈现在眼前。
门帘被掀开,一身戎装、神情肃穆的周勇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哲,随即目光便被桌上的信函与私印所吸引。
“苏县子,这便是……”周勇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哲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封信推了过去。
周勇拿起信,只看了几行,脸色便瞬间涨得通红,继而变得铁青。
一股狂暴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而出,握着信纸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都已发白。
“李墨!国贼!国贼!!”周勇低声咆哮,一拳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木桩上,坚实的木桩竟被他砸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身为禁军指挥使,皇帝心腹,对朝堂的忠诚毋庸置疑。
此刻亲眼看到右相通敌的铁证,那种被背叛的愤怒与耻辱,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冷静点,周将军。”苏哲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般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发怒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让这份铁证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陛下的御案上。”
周勇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看着苏哲,眼神复杂无比。
“苏县子说的是。”周勇沉声道,“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走寻常驿传。李墨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一旦消息走漏,这封信恐怕永远也到不了汴京。”
“我明白。”苏哲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油布包裹,小心翼翼地将信函和私印层层包裹起来,最后用火漆封口。
“我有自己的渠道,可以绕开所有耳目,将此物直接送到韩相公手中。只要东西到了韩相公手里,李墨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这是他与韩琦之间,一条由“济世堂”商路和韩琦心腹共同构筑的秘密通道,本是为了一些不时之需,却没想到第一次动用,便是为了这等惊天大事。
周勇看着苏哲条理清晰的安排,心中对其的评价再次拔高。
他郑重地抱拳道:“苏县子,此番大恩,周某与西北数万将士,没齿难忘。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苏哲摇了摇头,目光飘向帐外那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轻声道:“我不是为了你们,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义。我……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还一个公道。”
……
半个时辰后,一名不起眼的商队伙计打扮的汉子,骑着一匹快马,借着夜色悄然离开了麟州大营,向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送走了信使,苏哲没有片刻停歇。
他穿上了一件干净的素色麻衣,一步步走向营地后方那片临时开辟出来的空地。
那里,数千具在前日血战中牺牲的宋军将士遗体,被整齐地并排摆放着。
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庞,此刻都已归于永恒的沉寂。
王二麻子,就静静地躺在其中。
他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上了一身整洁的兵士服。
那张憨厚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最后时刻的错愕与不甘。
苏哲走到他的身边,缓缓蹲下。
他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肩膀,调侃他两句,可手伸到一半,却僵在了空中。
往日里那个一听到他说话就紧张得搓手,学东西笨拙却异常执着的身影,再也不会动了。
“来人!”苏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肃穆的场地。
薛六、铁牛,以及所有急救队的幸存队员,还有周勇和一众将领,都默默地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悲戚与愤怒。
“为袍泽们送行。”苏哲下达了命令。
士兵们默默地行动起来,很快,一个个遗体被放进不同土坑中,然后掩埋好插上木牌。
所有幸存的将士都自发地聚集了过来,站得笔直,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苏哲站在最前方,手中捧着一块他亲手削制的木牌,上面用刀,一笔一划刻着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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