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银炉突然“腾”地燃起火苗,将林秀娥带来的银簪融化成银水,秦师傅的錾子自己跳起来,在银水上錾刻,很快打出枚小小的银戒指,戒面是半朵莲花,正好能与银盒里的半朵拼成完整的一朵。林秀娥拿起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尺寸竟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火光中,两个模糊的影子在工作台前相对而立,一个执锤,一个扶银,錾刻声“叮叮当当”响,像是在补做四十年前的聘礼。天快亮时,最后一件“莲开并蒂”银饰完成了,是个银制的同心结,结上刻着“秦林”二字,笔画缠绕,再也分不开。
银盒里的银屑“盼”字突然散开,化作个圆满的句号。
离开银楼时,林秀娥将银盒里的嫁妆都带走了,说要放在床头,每天都看看,“就当是我真的嫁过他一次”。沈知意学着秦师傅的样子,往熔银炉里添了些新银料,说“得让这银楼的手艺传下去”,晨光中的聚珍楼闪着银光,像座藏着无数心事的宝库。
林辰摸着胸前的镇煞佩,玉佩的银光里混着银器的清冽,仿佛还带着银楼的炉火气息,还有秦师傅与林秀娥的低语:“这银锁要打得厚些,才能护你一辈子……”星引剑的剑穗与玉佩相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应和这跨越四十年的银缘之约。
镇中心的晨雾里,聚珍楼的门从此每天都开着,林秀娥的孙子在这里学打银器,说“要把太爷爷和太奶奶的故事,錾刻在每一件银饰上”。银楼的墙上挂着那对拼在一起的平安锁,旁边题着“四十年等待,一念间圆满”。而那些藏在银盒里、刻在银饰上、写在信中的情意,哪怕隔了四十年,哪怕人事变迁,只要银器的光泽还在,缘分就不会断,像那枚终于合在一起的平安锁,终究在时光里,为“平安”二字,镀上了永不褪色的银光。
聚珍楼的银辉还在街角流转,林辰将镇煞佩系在腰间的酒囊上,玉佩的温润混着酒香,倒像是老酒馆里封藏的陈酿,透着岁月沉淀的醇厚。沈知意抱着个缠满红绸的酒坛从镇西的“醉翁居”跑回来,坛口的泥封裂着细纹,露出里面深褐色的酒液,坛身的竹编外套磨得发亮,编绳间卡着片干枯的桂花,是当年封坛时特意放的。
“林兄,这酒坛邪门得很!”沈知意把坛子往石桌上一放,泥封“咔嚓”又裂了道缝,醇厚的酒香瞬间漫开来,带着桂花的甜香,“是醉翁居的老掌柜胡老爹留下的。他前几日在酒馆的柜台后断了气,手里还攥着个酒瓢,瓢沿沾着的酒液滴在坛身上,晕开个‘等’字。现在每到亥时,酒馆的酒旗总自己摇晃,柜台后的空酒杯会盛满酒,有人趴在窗台上看,见个白胡子老头对着空座喝酒,喊他一声,人就没了,只剩酒坛在柜台前转圈圈。”
他指着坛底的刻字:“送酒的马大叔说,这是胡老爹和他的战友赵大哥约定的‘庆功酒’。当年两人一起从军,出征前在醉翁居埋了这坛酒,说‘等打了胜仗回来,就开坛痛饮’。后来赵大哥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失踪,胡老爹抱着半面军旗回来,说‘赵大哥定是迷路了,我得守着酒馆等他’,这一等,就是五十年。”
林辰扶着酒坛,指尖刚触到坛身的竹编,镇煞佩突然透出浓烈的酒香,两块玉佩在酒坛上方转出光晕,映出片晃动的篝火——五十年前的醉翁居后院,胡老爹和赵大哥正用红绸缠酒坛,篝火映着两人年轻的脸,赵大哥往坛里撒了把桂花:“这酒得封五十年,等咱们老了,喝着它回忆当年,才够滋味。”胡老爹拍着他的肩膀:“少吹牛,到时候你可别醉得趴在桌上。”
“是‘酒约煞’。”云舒翻着《异闻札记》,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酒票,上面写着“欠赵兄一坛桂花酿”,是胡老爹的笔迹,“若有未赴的酒约,执念会附在酒器上,胡老爹是没等到赵大哥回来开坛,更没机会再跟他比一次酒量,才让酒坛缠着魂。”
她指着札记里的批注:“粮为肉,水为血,曲为魂,情为引。空杯自满,是未说尽的豪言。”酒馆方向飘来酒糟的酸香,混着桂花的甜,落在酒坛的裂缝上,竟让泥封渐渐湿润,像是被酒液浸过。
正说着,巷口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由护工推着走来,身上盖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衣领上别着枚褪色的军功章。老者看到沈知意脚边的酒坛,突然挣扎着要起身,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是……老胡的酒坛!”
“您认识胡掌柜?”林辰上前扶住他。
老者喘着气,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我叫赵建国,是赵大哥的堂弟。当年我哥在战场上身受重伤,被老乡救了,却断了条腿,怕拖累老胡,就躲在乡下养伤,说‘等我能走路了,就去醉翁居找他’。可他没等到那天,临终前攥着半块军牌,说‘欠老胡的酒,让后人替我还’。”
赵建国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块黄铜军牌,上面刻着“赵”字,边缘有个缺口——正是胡老爹带回的那半面军旗上缝着的,两块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赵”字。“我哥的遗物里有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醉翁居的桂花该开了,老胡定在柜台后擦酒杯’,我这次来,就是想替他闻闻这酒香,了了这桩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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