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看着主子淡然的眉眼,知道她心结未解,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手下动作更加轻柔。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说是陛下赏赐到了。
琳琅满目的珍宝被宫人恭敬地抬进来,瞬间让有些清冷的宫殿变得流光溢彩。程无双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依礼谢了恩。
“娘娘,陛下还是心疼您的。”锦书试图宽慰。
程无双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悲凉:“用半条命和程家满门的忠诚换来的‘心疼’,不要也罢。”
她挥了挥手,让人将赏赐都收入库中,眼不见为净。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程无双靠在软枕上,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月事已迟了半月有余……之前风波不断,心神俱疲,她未曾留意。如今静下心来,这个念头却愈发清晰。
若真是……在这个当口……
她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或许不是惊喜,而是又一重沉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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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
陈默每日都会抽空来坤宁宫探望,有时是晌午,有时是傍晚。他不再像从前那般带着审视与猜度,反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他会问她的伤势,会过问太医的诊治方案,甚至会找些朝堂上的趣事来说,试图缓和气氛。
但程无双的回应,始终是得体而疏离的。
她恪守着皇后的本分,恭敬地谢恩,简短地回答,从不主动提起话题。那道无形的墙,依然牢固地立在那里。
陈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隔阂,这让他心中时常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是一国之君,可以赏赐天下,却不知该如何暖热一颗被他伤透了的心。
这日,他批阅奏折直到深夜,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下意识地问道:“皇后今日如何?”
侍立在旁的王德全连忙回道:“回陛下,太医说娘娘伤口愈合得尚好,只是失血过多,气血亏虚,还需好生将养。娘娘今日精神尚可,看了会儿书,还问了问宫中秋菊盛开的情况。”
陈默沉默片刻,道:“吩咐下去,将御花园中开得最好的秋菊,拣颜色素雅的,每日送往坤宁宫一些。”
“是,陛下。”
“另外……”陈默犹豫了一下,“去查查,皇后入宫前,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比如喜欢什么吃食,或是爱玩什么玩意儿?”
王德全愣了一下,赶紧应下。心中却是暗叹,陛下这怕是真想方设法要弥补皇后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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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沿海,黑云压城。
一座隐蔽的海外岛屿上,营寨森严。最大的厅堂内,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下颌留着浓密虬髯的中年男子,正狠狠地将一只酒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便是令沿海商旅闻风丧胆的“海龙王”,汪直。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汪直声如洪钟,带着滔天怒意,“安平王那个蠢货!还有沈墨轩那个小白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子好不容易搭上的线,全让他们给毁了!”
厅堂下手,几个头目噤若寒蝉。
一个师爷模样的干瘦老者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大王息怒。朝廷此次动作迅猛,我们陆上的几个据点被拔除,损失确实不小。如今通往内地的商路,几乎断绝……”
“断绝?”汪直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断老子的财路,就是断老子的生路!皇帝老儿以为在陆上赢了就能高枕无忧?做梦!这茫茫大海,还是老子说了算!”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悬挂的海图前,粗糙的手指划过几个沿海重镇。
“他们让老子不好过,老子就让他们疼到骨子里去!传令下去,所有能动的船都给老子集结起来!粮食、布匹、铁器、人口!老子要亲自带队,狠狠地抢他几票大的!让那些岸上的人知道,没了老子点头,他们连海腥味都别想闻安生!”
“是!大王!”众头目见汪直决心已定,纷纷领命,眼中也露出嗜血的光芒。
“还有,”汪直补充道,“给岸上那些还在摇摆的‘朋友’递个话,要么跟着老子干,要么……就等着老子把他们那点破事捅到朝廷去!”
风暴,正在海上酝酿。而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的朝廷,即将迎来来自波涛深处的又一次猛烈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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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程无双看着窗外在秋风中摇曳的菊影,神色静默。
太医刚刚请过脉,那欲言又止、最终确认的神色,让她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她确实有了身孕。
在这个信任破碎、前途未卜的时刻,这个孩子的到来,是福是祸?
她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悄然孕育的生命,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陈默,刚刚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东南三镇遭大批海寇突袭,百姓死伤惨重,粮仓被焚,守军溃败……落款处,画着一个狰狞的龙王头像。
陈默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捏紧军报,指节泛白。内忧刚平,外患又起。而这一次,来自浩瀚莫测的大海。
他抬眼,目光似乎穿透重重宫墙,望向了东南方向。眼神中,是帝王的震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的凝重。
殿内的烛火,猛地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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