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晨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时，苏念正盯着培养皿发怔。
淡金色的幼崽细胞在玻片上舒展成星芒，螺旋纹路比昨日更清晰，像无数条发光的溪流在细胞膜上奔涌。她的螺旋印记贴在玻璃上，皮肤下的光纹与那些溪流悄然交汇，一段陌生的情绪突然涌进脑海——是期待，是雀跃，还有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
“陈教授！”她猛地抬头，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西北太平洋的‘星网’传讯了！不是求救，是……邀请。”
陈教授扶了扶老花镜，视频里的白大褂沾着新采的管虫黏液：“我收到了同步信号。李昭解析了波形，是‘星子’一族的‘迁徙宣言’——它们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
林深推门进来时，手里攥着刚校准的声呐图。全息屏上，马里亚纳海沟8000米深处标着个醒目的红点，周围环绕着密集的螺旋状声波：“声呐显示，那里的‘星子’密度是其他区域的二十倍，像……像在筹备某种仪式。”
周川啃着能量棒凑过来：“仪式？不会是要给我们表演发光杂技吧？”
没人笑。苏念的螺旋印记正发烫，她能清晰“听”到“星网”里的情绪——是庄重的，是传承的，是跨越了亿万年的约定。
“准备下潜。”她轻声道，“我要去。”
“探索者三号”的机械臂悬停在目标坐标上方时，舱外的黑暗里浮动着幽蓝的光带。
那不是零散的发光体，而是铺天盖地的星河——数不清的小型头足类、管水母、盲虾，甚至形态奇异的软体生物，全都悬浮在水中，体表的螺旋标记连成流动的光网。它们的发光腺体以同频脉动，将整片海域染成银河倾泻的模样。
“我的天……”周川的声音带着颤音，“它们在等我们。”
林深调整下潜速度，潜水器缓缓没入光网中心。苏念的螺旋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她的瞳孔里映出无数画面：是“星子”祖先在叠层石上刻符号，是在原油泄漏时净化毒素，是在冰期用身体温暖幼崽……最后定格在一幅星图——与细胞纹路、岩石符号完全一致的螺旋，正指向更深的海沟。
“到了。”李昭的声音从监测屏传来，“热泉活动异常，水温比上周升高了15度，硫磺浓度超标三倍。”
潜水器的探照灯刺破光网，照见前方的海底奇观：一座由管虫和贝壳堆积而成的“金字塔”正从淤泥中升起，塔顶嵌着枚拳头大的琥珀色晶体——和之前见过的“星核”几乎一模一样。而在金字塔周围，“星子”们正用触须搬运发光的矿石，在淤泥上刻下新的螺旋符号。
“它们在建造新的‘星核’。”苏念的手按在观察窗上，“‘星网’说，旧的金字塔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整片海域突然震颤。
潜水器的深度表疯狂跳动，外部压力突破米阈值。林深猛地攥紧操控杆：“是地壳运动！热泉区在扩张！”
透过观察窗，他们看见那座“星核金字塔”正在倾斜。金字塔表面的管虫群突然脱落，露出下面刻满螺旋符号的岩石——那些符号竟与苏念手背的印记一一对应。
“它在传递最后的记忆！”苏念的声音发颤，“旧金字塔要坍塌了，新的必须在地震前完成！”
“星子”们的动作突然加快。巨型章鱼的触须卷起成吨的发光矿石，小型头足类用分泌的黏液粘合矿石，盲虾群则用螯肢在岩石上雕刻新的符号。苏念的螺旋印记与它们的动作产生共振，她“看”到了完整的计划：用新的“星核”替代旧的，将“星网”的记忆转移到更稳固的载体，同时为即将到来的地质变动预留逃生通道。
“我们能帮什么？”林深问。
“需要中和剂。”苏念调出实验室数据，“新金字塔的岩石含硫量过高，‘星子’的黏液无法快速粘合，得用碱性中和剂加速固化。”
周川立刻翻找装备：“我有便携中和剂！上次净化毒素剩下的！”
潜水器悬停在金字塔上方时，苏念已经穿戴好潜水装备。
林深要跟她一起下，却被她摇头制止：“中和剂需要精准投放，我熟悉‘星子’的搬运路线。”
她跃入海水，螺旋印记在黑暗中亮成灯塔。
“星子”们似乎认出了她，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通路。苏念游向倾斜的金字塔，看见领航章鱼妈妈正用触须托着一块巨石，腕足上的螺旋斑点因用力泛着血色。
“放这里！”苏念指向金字塔基座的裂缝，“中和剂会加固岩石，让你们更快粘合。”
章鱼妈妈松开巨石，用触须碰了碰她的潜水服——是感谢，是信任，更是并肩作战的默契。
苏念掏出中和剂，沿着裂缝缓缓注入。淡蓝色液体渗入岩石，与硫化物发生剧烈反应，冒出细密的气泡。与此同时，“星子”们加快了搬运，发光矿石在裂缝处堆成小山，黏液与中和剂混合后，迅速凝结成坚固的胶层。
当地震波再次袭来时，金字塔发出沉闷的轰鸣。苏念被震得撞在岩石上，眼前发黑。恍惚间，她看见“星子”们的发光腺体同时点亮，幽蓝的光带穿透海水，将整座金字塔包裹成发光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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