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往前挪。允执依旧早出晚归,有时醉着回来,有时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但梦笙收拾家时,他会偶尔把脚抬起来;星遥每月的发烧还是准时来,但梦笙学会了提前备药,有时不用去医院也能压下去;二姐的理发店添了台新的吹风机,小星上小学高年级了,每天放学来店里写作业,字写的越来越好,一笔一划很认真。
转眼槐花开了又落,第二年的春末,星遥背上了幼儿园中班的小书包,每天回来会唱新学的儿歌。梦笙站在阳台上晒被子,闻着阳光和皂角的香,看着楼下允执蹲在花坛边,笨拙地给星遥摘月季花——花瓣掉了一地,星遥却笑得咯咯响。
风穿过阳台,带着点暖意。她想起玉皇观古榕下的青鸟,想起西北戈壁上母亲墓前的芨芨草,想起那句“随缘”。或许日子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破与立,而是像磨盘碾豆子,慢是慢了点,磨着磨着,总能出点带着烟火气的甜。
夜总是比白天更沉,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梦笙胸口那根“谶语”化成的刺,近来愈发尖利,尤其在允执又一次把脏袜子扔在沙发上、或是对着游戏屏幕大喊大叫时,那刺就往肉里钻得更深,带着冷意,提醒她有些东西终究捂不热。
她理解允执的——独生子,在蜜罐里泡大,能在她收拾屋子时偶尔搭把手递块抹布,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妥协。可理解归理解,心与心之间的那道沟,还是在日复一日的沉默里,拓宽成了河。
他不懂她对着月光静坐时在想什么,不懂她夜里突然消失又归来时衣襟上的露水,更不懂她偶尔望着虚空发呆,是在听风里藏着的絮语。
壬午年初的寻常巷陌里,没人懂她的这种“修行”,人们只当是性情凉薄,不爱串门,不喜热闹,连逢年过节走亲戚都透着股疏离。允执不止一次说她“像个活在真空里的人”,语气里的不解,像小石子,经年累月,也能在心上砸出坑。
那夜的梦来得猝不及防。她没有飘向熟悉的玉皇观,而是落在郑家餐厅里,客厅墙壁上的画在月光下泛着白。她像片羽毛,轻飘飘浮在厨房的上空,看见厨房门口摆着的菜架子旁,一个女孩正蹲在地上捡菜。
女孩不高,顶多一米五出头,短发利落得像刚剪过的麦茬,衬得一张圆脸愈发显小。她穿着件白色的上衣深色裤子,指尖捏着菜根,一点点掐掉枯黄的叶,动作慢而认真。梦笙试着往下沉,想触触那女孩的发顶,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她仍是灵体,碰不得凡尘的实物。
她就那么悬着,看女孩把捡好的菜放进竹篮,起身时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望向餐厅门口。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恰好照在她脸上:眉眼清秀,算不上惊艳,却像星遥奶奶种在阳台上常见的那种绣球花,带着点世俗的味道。
可梦笙的心,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这张脸,她从未在现实里见过,却在梦里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就是她。
第二天醒来,晨曦透过窗帘缝照在枕头上,梦里的画面却清晰得可怕。允执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烟味,她猛地坐起来,声音发颤:“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允执愣住,随即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我梦见一个女孩,短头发,圆脸,一米五左右,在一个你家的厨房里捡菜。”梦笙盯着他的眼睛,像要看出点什么,“你认识她吗?你同事里有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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