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执的不耐烦像潮水涌上来:“我天天上班下班,哪认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梦笙,你是不是产后抑郁还没好?现在越来越不对劲了!”
“我没有!”她拔高声音,心里的恐慌和愤怒搅在一起,“那是预兆!是高人说的谶语要应验了!有人要替代我了!”
接下来的三天,家里成了冰窖。梦笙翻来覆去地盘问,语气从怀疑变成指责,再到歇斯底里。允执从最初的辩解,到后来的沉默,最后摔门而出,回来时带着一身酒气,指着她骂:“神经病!不可理喻!”
那些话像淬了冰的刀子,扎在梦笙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他们之间的沟,早已不是河,是隔着阴阳的界。
争吵最凶的那个晚上,星遥吓得直哭,梦笙抱着女儿,听着允执摔门而去的巨响,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她才三十出头,人生不该是这样的——被油烟熏黄手指,被猜忌磨碎心神,连修行的道心都快要被这一地鸡毛染得浑浊。
“能走就走,走不下去,就重新来。”她摸着星遥柔软的头发,心里第一次生出这样清晰的念头。她没去想星遥会不会缺个完整的家,也没去想离婚后日子该怎么过。她只知道,修行的根本是修己,若连自己的真心都捂不住,连让自己活得舒展都做不到,那所谓的“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枷锁。
夜里,等星遥睡熟,她的身影又一次掠过樟树城的夜空,落在玉皇观的石阶上。古榕依旧,梧桐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在重复着什么古老的谶言。她坐在树下,望着黑漆漆的山坳,低声问:“这一次,你还要我说随缘吗?”
风穿过枝桠,卷着一片梧桐叶飘下来,落在她脚边。叶片上没有字,可她分明听见一个声音,穿过风声,落在心底——一切随缘。
她笑了笑,站起身。这一次,她懂了。“随缘”从不是让她等,是让她认:认这人心隔肚皮,认这聚散不由人,更认她自己那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心。
癸未年的春天来得迟,樟树城的梧桐刚抽出新叶,风里还裹着料峭的寒。梦笙坐在窗边,看着星遥在客厅里搭积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那是部老旧的翻盖机,按键上的漆掉了大半,屏幕里存着大姐魏明玉的号码。
她终究还是拨了过去。电话接通时,背景里传来新疆特有的风啸声,夹杂着大姐熟悉的大嗓门:“梦笙?咋这个点打电话?星遥还好不?”
“姐,”梦笙的声音很稳,像结了冰的河面,“我想离婚。”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随即响起大姐急促的声音:“你疯了?星遥才多大,刚上大班!婚姻哪能说散就散?允执再不对,他是孩子爹……”
“姐,”梦笙打断她,目光落在星遥毛茸茸的头顶上,“这不是一时冲动。是坎,就得过;是劫,就得渡。”她没说那梦里的女孩总在眼前晃,没说允执那句“神经病”像刻在骨头上,只说,“我道心不静,守不住这个家了。”
大姐在那头叹了又叹,最后也只剩一句:“你这性子,跟你妈一个样,犟得十头牛拉不回。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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