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怯怯地喊了声,魏明珍就拍着他后背笑:“你看小姨多能干,一个人跑海边来打工了。”她说得轻巧,仿佛过去那些拳打脚踢、冷嘲热讽都只是落在身上的尘土,拍一拍就掉了。
姐妹俩在出租屋的小阳台上抱了半晌,晾衣绳上的海风吹得床单哗啦啦响。小星趴在栏杆上数远处的轮船,忽然拽着魏梦笙的衣角喊:"小姨,那楼比我家后面的电影院高好多!"魏梦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国贸大厦工地上正在安装的玻璃幕墙正映着翻涌的云,像块被阳光晒化的冰糖。
"先住下来再说。"魏梦笙给二姐倒了杯加了蜜的乌龙茶,"我白天在酒店上班,下午下班就带你们去逛。好好看看咱老家没有的大海。"魏明珍摸着茶杯沿笑,指节上还留着做饭切菜时不小心切伤的疤:"你在家就爱写写写,可惜那些都被嫂子给你烧了,现在还写吗?"
抽屉里拿出来的铁皮盒哗啦啦响,魏梦笙翻出一叠稿纸还有画纸,画纸上大多是海面上的云。其中一张画着只青鸟,翅膀沾着金粉,是她照着母亲纹饰画的。"郑允执寄来的戒指,我总觉得像个引子。"她把画纸推给二姐,"老道士说咱妈是昆仑来的青鸟信使,历劫期满回山了,让我往西南找机缘。"
魏明珍捏着画纸的手顿了顿,忽然想起母亲开玩笑的时候说:"明珍,你妹妹总想变成葡萄架上的鸟,咱都别拦着她飞。"窗外的浪声裹着汽笛涌进来,小星正蹲在地上用粉笔划轮船,嘴里念叨着:"等我画够一百艘,就拉着我还没见过的外婆去看海吧,妈妈,她肯定没见过对吧?"
两姐妹看着小星,眼里有喜有泪,魏明珍道:“好,好,好,咱们小星最乖了。”
三个人去逛刚开业的必胜客那天,小星盯着玻璃柜里的披萨直咽口水。魏明珍把切好的披萨边往他碗里塞,自己啃着没 cheese 的饼底:"这玩意儿多像咱老家的馕饼子上面放上菜啊!对吧,妈妈"魏梦笙忽然笑出声,想起郑允执在信里写樟树城的锅盔夹凉面,字里行间全是芝麻香。
两人聊起郑允执,聊起“西南”,"去看看吧。"魏明珍擦了擦小星沾着番茄酱的嘴,"我带着小星在这儿守着,你要是觉得那地方能扎根,我们就跟过去。不行再回来。我也很好奇,西南到底有啥?"
吃完饭一行三人坐轮渡去琴岛看夕阳。小星赤脚跑在沙滩上,捡拾各种贝壳,忽然会对着梦笙姐妹俩大喊:“快来看,我抓到小螃蟹了。”去逛南普陀寺的那天,香火味从囲炉里飘出来时,魏梦笙望着寺顶的飞檐,忽然想起母亲没有绣完的青鸟,那鸟难道和青城山有什么关联?
出发那天,鹭岛的晨雾裹着咸涩的海风。魏梦笙把二姐给的晕车药塞进裤兜,小星往她包里塞了颗自己攒的水果糖:"小姨,干爹在蜀地,那蜀地的星星是不是也像葡萄干?"
飞机在云层里颠簸时,魏梦笙总觉得舷窗外有片羽毛在追着跑。离魂体影子忽然坐在邻座空位上,手里转着支铅笔:"你母亲当年从昆仑来闽南,坐的是云做的天槎。"魏梦笙扒着舷窗笑:"那我这算沾了仙家的光?"影子忽然指着下方的云海:"快看,像不像你小说里写的第37页里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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