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林的阴霾散去后,第一缕晨光穿过枝叶,在林墨残缺的右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块焦黑的怀表碎片突然"咔嗒"响了一声,从裂缝中渗出几缕黑雾,这些雾气没有飘散,而是如同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在半空中缓缓凝聚。雾气扭曲变形,渐渐勾勒出七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消散不久的女工亡魂。她们的眼眶里不再有转动的纺锤,取而代之的是两团微弱的金色火苗,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摇曳。
周桂花的身影从雾气中第一个显现出来,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些许黑气,但已经不再狰狞。她迟疑地伸出半透明的手,轻轻触碰林墨的断臂伤口。一阵清凉感顺着伤口蔓延,灼热的疼痛顿时减轻了几分。林墨注意到,她的手腕内侧浮现出一个淡金色的"癸"字,与伤口处的黑色纹路形成鲜明对比。这个字符边缘闪烁着微光,像是用金线绣在皮肤上一般。
其他女工也慢慢围拢过来,每个人的掌心都亮起同样的金色印记。孙兰的掌心浮现出一道白绫的图案,小翠的则是精巧的顶针,每个人的印记都与她们生前的遭遇相关。七个"癸"字在晨光中微微闪烁,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构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我们...不想走..."周桂花的声音不再阴森,带着几分迟疑和小心翼翼的试探,"染缸里的怨气...已经散了...但手艺还在..."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做出捻线的动作,一缕金色的丝线凭空出现,在她指间缠绕成精致的结。这丝线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与之前充满怨气的黑线截然不同。
林墨低头看向自己的断臂,发现伤口处的黑色纹路正在缓慢褪色。更奇怪的是,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与土地公油灯的气息一模一样。这股香气缠绕在女工们周围,像是无形的织机,将她们透明的身体一点点编织得更加凝实。孙兰好奇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原本半透明的皮肤现在能看出血色,连眼角细小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槐树林边缘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纸人掌柜带着几个伙计缓步走来。这些纸人不再像从前那样阴森可怖,他们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他们手中捧着崭新的工装,靛青色的布料上隐约可见金色的纺锤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最年长的纸人弯腰行礼,纸质的关节发出"嘎吱"声响:"林先生...鬼市新开了纺织坊...缺人手..."他的声音不再阴森,反而带着几分市井商贩特有的热络。
周桂花接过工装时,布料上的金纹立刻亮了起来,如同被唤醒的萤火。其他女工也纷纷上前,每件工装接触到她们的手,就会浮现出不同的纹样:白绫、染缸、纺锤......这些图案像是被无形的绣娘缝制,很快连成一片,组成完整的纺织工序图。小翠惊讶地发现,她手中的工装袖口内侧,赫然绣着一个小小的顶针图案——正是她生前最珍视的物件。
林墨的断臂处突然传来刺痛,一道金光从伤口射出,在空中分成七缕,如同精准的丝线,分别没入女工们的眉心。她们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的金火大盛,将整个眼眶都映成了金色。周桂花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半透明的指尖变得几乎与常人无异,连指甲边缘的倒刺都清晰可见。
"这是...契约?"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工装上的金色纹路。她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正在体内流动,那是与生前完全不同的感受。
纸人掌柜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竹简,上面用金漆写着"鬼市纺织坊用工契"。竹简自动展开,露出里面七个空白的位置,每个位置旁边都浮现出细小的金色文字,详细记录着每位女工的生平技艺。女工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手指按了上去。每个接触点都亮起一团金光,随后浮现出各自的名字,那些字迹像是用金线绣上去的,在竹简上微微凸起。
契约成立的瞬间,槐树林无风自动。无数落叶从枝头飘落,却不是随意飘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纺机牵引,在女工们周围旋转飞舞。枯黄的叶脉中渗出金色的汁液,渐渐织成七件样式古朴的外衫。这些外衫的袖口都绣着一个小小的纺锤标记,与林墨曾经的金属右手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周桂花的外衫下摆还多了一道靛蓝色的镶边,正是当年染缸里最受欢迎的颜色。
林墨感到断臂处的疼痛突然减轻,低头发现伤口边缘长出了细小的金色肉芽。这些肉芽如同春日的嫩枝,缓慢而坚定地蠕动着,似乎在重新构建手臂的轮廓。更奇怪的是,他能隐约感觉到七条无形的丝线,从伤口处延伸出去,连接着自己和女工们。当他集中注意力时,甚至能感受到她们此刻的情绪——周桂花对新生活的期待,孙兰对纺织技艺的怀念,小翠对重获顶针的欣喜...
纸人掌柜满意地收起竹简,做了个"请"的手势:"纺织坊...就在染缸区旧址...机器都准备好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自豪,指向槐树林深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小路,路边的杂草间点缀着细小的金色纺锤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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