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们跟着纸人离去时,周桂花回头望了林墨一眼。她的眼中金火闪烁,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但林墨分明"听"到她说:"我们会...帮你看着那些种子..."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地面,那里有几处新翻动的泥土。
林墨低头看向她暗示的位置,发现那些黑色种子所在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七株嫩苗。每株嫩苗的叶片背面,都有个金色的纺锤印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嫩苗的排列方式,赫然与北斗七星的形状完全一致。最末尾的那株嫩苗旁边,安静地躺着那块焦黑的怀表碎片,只是现在,碎片边缘新生的部分已经变成了淡金色。
当林墨想要靠近观察时,一阵微风拂过,七株嫩苗的叶片同时转向他,仿佛在无声地行礼。叶片背面的纺锤印记闪烁了三下,随后恢复平静。林墨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土地公所说的"另一种用法"——用纺织的技艺,将怨气重新编织成新的可能。
远处的鬼市方向,隐约传来织布机的"咔嗒"声,那节奏轻快而富有生机,像是为这个新开始的早晨谱写的乐章。林墨的断臂处,那些金色肉芽生长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它们蠕动的频率,恰好与织布机的声音同步......
林墨沿着小路缓步前行,发现沿途的景物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原本枯萎的灌木丛中开出了靛蓝色的小花,花瓣上天然形成纺锤状的纹路。地面上散落的纺锤残骸渐渐褪去黑色,露出原本的木色,有些甚至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
小路尽头,原本阴森的染缸区已经焕然一新。七口染缸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口缸里都盛着不同颜色的染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纸人们正在调试崭新的织布机,那些机器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样式,但某些部件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周桂花已经坐在了一台纺车前,她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令人惊奇的是,纺锤上缠绕的不再是普通的棉线,而是一种泛着微光的金色丝线。每当纺锤转动,就会有点点金光洒落,融入空气中。其他女工也各自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开始忙碌起来。
林墨注意到,纺织坊的屋顶上悬挂着七盏油灯,灯火的颜色各不相同,但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这些油灯的位置正好对应着女工们的工作台,灯光照射下,她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不再是扭曲的形状,而是正常的人影。
最令人惊讶的是,纺织坊中央摆放着一台特殊的织布机。这台机器比其他的都要大,右侧的纺锤位置空着,但形状恰好与林墨缺失的右臂吻合。织布机上方的横梁刻着一行小字:"以魂为经,以愿为纬"。
纸人掌柜恭敬地走到林墨身边,递给他一个木盒:"这是...给您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金色的顶针,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当林墨用左手拿起它时,顶针突然变形展开,化作一个精巧的纺锤模型,与他断臂处的肉芽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纺织坊的角落里,几个小纸人正在整理一捆捆刚织好的布料。这些布料的花纹独特,既有传统的云纹,又隐约可见现代几何图案。最特别的是,每当光线变化,布面上就会显现出不同的画面:有时是女工们生前劳作的场景,有时是槐树林的景色,有时又是城隍庙的轮廓。
林墨的断臂处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感,那些金色肉芽开始快速生长,逐渐形成手臂的雏形。新生的手臂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金色纹路,与纺织坊中织布机上的图案如出一辙。他能感觉到,这只新手臂与纺织坊、与女工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当夕阳西下时,纺织坊里的工作仍在继续。女工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她们专注的神情中带着满足。周桂花抬头看向林墨,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这一刻,林墨终于明白,这些自愿留下的亡魂,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将过去的痛苦编织成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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