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驴怪谈】——
暮春时节,和风轻拂,繁花似锦。即墨的于生骑着一头毛色灰黑的毛驴,悠悠地行进在通往京师的大道上,准备去京城谋一番出路。一路上,青山连绵,翠色欲滴,偶尔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然而,路途漫漫,于生孤身一人,无人与他畅谈心事,他只能与毛驴为伴,听着毛驴“哒哒”的蹄声,内心不免感到一丝孤寂。
行至一处高岗,日头高悬,炽热的阳光烤着大地。于生只觉口干舌燥,浑身乏力,便决定在此歇脚。他寻了一处树荫,将毛驴拴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上,自己则靠着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于生突然被一阵悠长的叹息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看见自己的毛驴正昂首四顾,神色间带着几分感慨与追忆,嘴里缓缓吐出人言:“不至此地数十年,青山如故,村落已非旧径矣。”那声音低沉而醇厚,仿佛来自遥远的岁月深处。
于生本就生性好奇,平日里就爱搜罗些奇闻轶事,如今见自己的毛驴竟然口吐人言,顿时睡意全无,兴奋得一蹦而起。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满脸都是惊喜与激动,心中暗想:“这可真是天赐神物啊!听闻东晋时宋处宗有一只长鸣鸡,能与他谈古论今,我今日竟也遇到了这般神奇的事!若是能与这驴畅所欲言,这漫漫旅途,又怎会寂寞?”
想到此处,于生赶忙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向毛驴作了个揖,满脸堆笑地说道:“久仰久仰,不知尊驾今日开口,可有什么指教?往后咱们结伴同行,也好互相照应。”然而,毛驴却对他的热情招呼置若罔闻,只是低头专心啃食着地上鲜嫩的青草,对他不理不睬。
于生并不气馁,他以为毛驴还不熟悉自己,便耐着性子,坐在毛驴身旁,和颜悦色地说道:“驴兄,你我今日相遇,便是莫大的缘分。我虽一介凡人,但也略通诗书,平日里最爱结交些奇人异士。你既有这般神通,咱们不如就此结为忘形之交,往后也好畅谈天下事。”他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可毛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偶尔甩甩尾巴,驱赶着蚊蝇。
于生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让毛驴开口。突然,他灵机一动,从行囊中取出一本自己平日里最喜爱的诗集,翻开其中一页,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一边吟诵,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毛驴的反应,希望能引起它的兴趣。
然而,毛驴依旧沉浸在吃草的乐趣中,对他的举动毫无兴趣。于生又尝试着换了几首诗,可毛驴始终无动于衷。于生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也越来越旺。
“你这畜生,怎如此不识好歹!”于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我好言好语与你交谈,你却这般冷漠!莫不是故意消遣我?”说着,他猛地站起身来,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朝着毛驴狠狠抽去。
“啪!”树枝重重地落在毛驴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毛驴吃痛,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愤怒。它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嘴里发出“咴咴”的叫声。于生见状,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恼怒,手中的树枝如雨点般落在毛驴身上。
毛驴被打得遍体鳞伤,它的身体颤抖着,四条腿也渐渐支撑不住,瘫倒在地。然而,于生依旧不肯罢休,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手中的树枝不停地挥舞着,直到毛驴的一条腿被他生生打断。
此时的毛驴,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它的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看着于生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怨恨。于生这才如梦初醒,他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毛驴,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树枝悄然滑落,泪水也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我这是做了什么啊……”于生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悔恨与痛苦。他知道,自己一时的冲动,不仅伤害了这头无辜的毛驴,也让自己失去了一个可能的知己。
无奈之下,于生只好将受伤的毛驴牵到附近的集市,低价卖给了一家屠宰铺。看着毛驴被人牵走的背影,于生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独自一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徒步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于生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毛驴开口说话的场景,以及自己对它大打出手的画面。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反复思索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我在做梦,还是这头毛驴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又或者,是我与它前世有什么冤仇,才导致了今日的悲剧?”
回到家中,于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茶饭不思,神情恍惚。他的心中始终无法释怀,对那天的经历耿耿于怀。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想起毛驴那充满怨恨的眼神,心中便涌起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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