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风就一直看着杜向龙远去,他没想到杜向龙最后还是要走,他以为自己的话会让他明白。麦子就要到收获的时候了,他的脑海居然浮现出以往收获时的场景,父亲带着兄弟几个在田间劳作。眨眼间,这片田被翻出了一条长沟,挖掘机就停在那边,乱糟糟的风吹进乱糟糟的田,成熟的麦粒已经掉下,明天他还要把车晨的地收拾平整,他为他们感到庆幸,至少他是个有信的人。
杜南风开始在门前踱步,他在思考自己今后的生活,杜恩的回归让他有了目标,让他重新拾起以往的目标,也许他该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但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是“接替”杜向龙,他就瞬间觉得索然无味,甚至不想去接触一点。但无论如何,他回想起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他内心最深处的驱动,就是杜恩。在厨房的玻璃上,他看到灯光下自己的镜像,和四年前没有太大变化,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衣领,摆出一个积极的表情。突然,厅堂的灯打开了,光线把桌面分割成两部分,他自己的表情还没有看够,看清的却是窗户后厨房中乱糟糟的桌面和厨台,他瞬间撤下了上扬的嘴角,微微皱起眉头走开了。
杜南风刚拉开门,就看到杜恩在看柜子中的书,他站在门口,敲敲门框说,“要不要一起去把你的坟拆了?”
“去!”杜恩双眼都放光了,立刻把手里拿着的《红楼梦》塞回架子中,向杜南风走过去。
两人去仓房取了两把铁锹和手电筒,又折回向祖坟位置走去。一路上,他们最开始沉默寡言,忘记了是谁先一点点地回想起以前,才让这条路的目的不那么沉重。看着瘦弱的杜恩,杜南风虽说不能感同身受他这几年在地下受的苦,但也暗自决定要为他报这个仇。而杜恩走在杜南风身边,却再也没有昔日的无忧无虑,他知道杜南风在想什么,却不想提它,他不想破坏表面上的故作轻松。在这片麦田中,长大并不容易,但有时又易如反掌。
“当时你怎么没有说是他对你做的事情?”杜南风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担心你们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杜恩回答,“而且我感觉他很不正常,不,是很正常,正常得像我们一样,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当时就应该告诉我们,当时就应该揭发他。”杜南风说这话时竟很温柔。
“我没有那么多力气。”杜恩有些低落。
走了很长时间,也聊了很长时间,坟地也到了。这里要比田地中凉不少,月光也清澈许多,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动物在周围蹿动。
“我该向他们拜一拜吧。”杜恩说着,跪在了地上,面对着眼前一个个小土包和一块块石碑。几年的时间里,他曾和他们一样,但没有察觉到丝毫他们的存在,也许人死了就是死了,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每年清明节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父亲和哥哥们都会最后停留在他的坟处,每年的状态都不一样,但结尾都是杜南风会生气地大喊,而在平时最常来看这个空坟的也是他。
杜南风把铁锹深深插入坟中,使劲一撅,扔出一大块土,“我好早就想这么做了!”
“其实拆不拆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死。”杜恩只是把铁锹立在地上。
“拆了,寓意不好。”杜南风又一铁锹下去,“你是不是累了,你在那里歇着吧,我来干。”
这个铁锹对于现在的杜恩来说,拖着走一会就已经累了。对于这个坟,他其实并不在意,他知道杜南风没有偷偷拆了它,大概也是为了有个安慰,没有人斩钉截铁地说他死了,也没有人坚称他没死,都默默认同这给死人的居所。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杜恩注意到杜南风的手掌处,本该有却缺失的山蛩。
“差点忘了告诉你,”杜南风放下铁锹,把上衣撩起来,露出同样没有多少山蛩的胸口,“不久前,那堆蜘蛛过来,其中一个吐的黏液竟然杀死了这里的山蛩!”
“没有问题吗?”
“没有,我现在好好的。过一阵我带你去找她,你也想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吧,我们可以一起去做!”
“还是算了吧,你不知道那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没有了山蛩,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我们不必再受困在这里。”
杜恩想起了文占越也曾带着他到处去游玩,大多也是在夜晚,高兴之余,他也意识到自己是无法逃脱命运的,生来这副皮囊,死去也该是这样。“我不想没有山蛩,我想记得它们,我想记得我自己。”
杜恩转身向身后看去,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知道那是父亲略带沉重的脚步。那个光源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将父亲的身影暴露出来,他用铁锹当半个拐杖,杜南风扬出土后也停下了。
“你们也在这里。”杜涌走近后说道。
“你也来了。”杜南风说,“看来我们目的一样。”
“这个坟当初是我主张的,”杜涌对杜恩说,他想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当时我对再找回你没有多少信心,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失踪了,多半就是不好的结果,你也知道就像你们的叔叔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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