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悦抓住巨人发丝的刹那,整片海域的时间仿佛凝固。
共工石像正在成型的头颅上,墨尘的五官突然停滞在将凝未凝的状态,石质眼皮下的瞳孔微微颤动,那一缕挣扎的星光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海底飓风的呼啸声变得遥远,灵悦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咚、咚、咚,每一声都震得她残破的躯体发麻。
"墨尘......"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右手指尖因接触石像而开始迅速结晶化,幽蓝的石化纹路顺着手臂向上蔓延。但灵悦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攥紧了那缕石质化的发丝。
"你答应过......"
海水突然沸腾。
无数细小的气泡从海底升起,每个气泡中都映出一段记忆碎片——墨尘在药王谷初得重瞳时的茫然、在星陨之渊断臂时的决绝、在蓬莱海底将星晶长剑刺入胸膛时的平静......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灵悦眼前流转,最终定格在离恨天残魂彻底苏醒前,墨尘嘴角那一抹几不可察的苦笑。
"容器......"
低沉的声音从石像内部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响。
"从来......不只是我......"
咔——
石像胸口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灵悦的左眼突然剧痛,原本被压制的幽蓝阴翳疯狂翻涌,化作实质性的光芒喷射而出!这道光柱笔直刺入石像裂缝,竟在内部勾勒出一个虚幻的人形轮廓——正是被共工残魂侵蚀的墨尘神魂。
更惊人的是,他心口位置嵌着半截星晶长剑,剑身已与魂魄长在一起,而剑尖正刺入另一个模糊虚影的眉心——那是离恨天最后的残念!
"灵悦......"
墨尘的虚影突然抬头,重瞳中星河倒转。
"斩断......锁链......"
话音未落,海底九根破碎的青铜柱突然发出刺目蓝光。柱体残骸浮空而起,化作九条狰狞的青铜巨蟒,朝灵悦扑咬而来!她本能地要抽剑抵挡,才想起冰晶长剑早已粉碎。千钧一发之际,石化至肩膀的右臂突然自动抬起,掌心迸发出与墨尘如出一辙的星光。
轰!
星光与青铜蟒相撞的冲击波横扫海底,掀翻了整片宫殿废墟。灵悦被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无头巨人石像上。撞击的瞬间,她与石像内部墨尘虚影的连接突然增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涌入——
——离恨天站在归墟边缘,脚下是沸腾的混沌海。他手中的赤红长剑已经断成三截,却仍死死抵住面前青铜巨人的咽喉。
——"你以为斩我头颅就能终结一切?"共工的声音震得海天颤抖,"我的意志早已融入九宗灵脉......"
——"所以需要更彻底的容器。"离恨天突然反手将断剑刺入自己眉心,"不是镇压,不是封印......"
记忆中断。
灵悦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石像胸前裂缝处。她的右臂完全石化,左眼则变成了纯粹的幽蓝晶体,却能清晰看到石像内部交织的金红与蓝光——火猿法则与共工残魂仍在厮杀,而墨尘的虚影正被两种力量撕扯得逐渐透明。
"锁链......"
她突然明白过来。
九根青铜柱所化的巨蟒不是攻击她,而是在阻止她接近石像裂缝——那里有离恨天留下的最后一道锁链,正连接着墨尘虚影与共工残魂!
灵悦毫不犹豫地将石化右臂插入裂缝。
咔嚓!
石质手臂寸寸碎裂,疼痛却让她的意识异常清醒。当指尖触到那条无形锁链的瞬间,左眼的幽蓝晶体突然投射出玄魇当年偷偷打入的骨钉虚影。钉身上的密文此刻清晰可辨:
【以巫为引,以魂为桥】
锁链应声而断!
石像内部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共工残魂凝聚的蓝光疯狂反扑,却被突然解放的火猿法则缠住。墨尘的虚影趁机抽离,带着半截星晶长剑冲向裂缝。就在他即将脱困的刹那,离恨天的残念突然具现成赤红剑锋,横挡在前——
"还不够。"
剑尊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容器必须完整。"
赤红剑锋突然调转,刺入墨尘虚影心口!
灵悦眼睁睁看着那道虚影被钉回石像深处,与共工残魂重新纠缠在一起。绝望之际,她碎裂的右臂残渣突然发出星光——那是墨尘之前留在她体内的力量。
没有犹豫,她将全部星光注入左眼幽蓝晶体。
晶体承受不住两种相克的力量,表面瞬间爬满裂纹。但就在爆裂前的瞬间,它投射出了一道奇异的光路——从石像裂缝直达海底最深处的一口古井。井壁上刻着与玄魇骨钉完全相反的巫文:
【以星为炉,以劫为火】
灵悦突然笑了。
她终于明白离恨天真正的布局——
玄魍的背叛是意料之中,骨钉的打入是将计就计。九宗之乱是必要的清洗,而墨尘从始至终都只是明面上的"容器"。真正的炼化炉鼎,是这口连通九宗灵脉的归墟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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