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蝗云压境时,阿木正攥着师父林七留下的竹制炊铲,在流民队伍里分发掺着观音土的稀粥。少年踮脚望向天际,瞳孔映出蝗虫群如汹涌的液态金属般流动,翅翼摩擦的声响震得他牙齿发颤。怀中那本《凡人膳谱》突然发烫,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露出夹在其中的半块焦饼——那是灾前他在道碑下捡到的,饼面还印着孩童稚嫩的掌纹。
“阿木!快带孩子们进地窖!”阿青的灵植藤蔓缠住摇摇欲坠的粮仓,双色叶片被蝗虫啃噬得千疮百孔。少年转身时,看见邻村的铁柱哥被虫群扑倒,瞬间淹没在翻滚的暗金色浪潮中,只留下带血的锄头在尘土里泛着冷光。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凡人心愿是最锋利的剑”,于是扯开衣领,将脖颈间的铜铃铛含在口中。
铜铃是阿木进山采药时救过的老匠人所赠,此刻被他咬得发响,清越的铃声竟穿透了蝗群的嗡鸣。数十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抬起头,他们青紫的嘴唇蠕动着,开始哼唱母亲教过的童谣。歌声如丝线般交织,在虚空中凝成透明的屏障,将扑来的蝗虫震碎成齑粉。但更多蝗虫如潮水般涌来,屏障表面泛起蛛网状的裂纹。
林七在千里外的蝗灾核心区激战,五彩宝剑每斩出一道剑气,就有十只变异蝗虫重生。他瞥见阿木所在的方向,瞳孔猛地收缩——只见童谣凝成的屏障轰然破碎,少年被虫群逼到断崖边,怀中的《凡人膳谱》正在燃烧,火舌中竟浮现出道碑的虚影。千钧一发之际,林七将噬欲之力注入脚下土地,一道金色的膳食灵脉破土而出,如巨龙般撞开虫群。
“师父!”阿木的呼喊混着血沫。他脚下的碎石突然下陷,露出半埋在土里的青铜匣子。匣子表面刻满缠绕的麦穗纹,锁孔处嵌着与他铜铃相似的纹路。少年将铃铛嵌入锁孔,匣盖应声而开,一道璀璨的星光冲天而起——那是一柄由万千米粒凝成的短刃,刃身流转着五谷生长的幻影,刀柄上缠绕的红绳还沾着新鲜的晨露。
短刃入手的瞬间,阿木的脑海中涌入无数画面:上古时期,膳道先祖以稻米为骨、麦芒为刃,铸造出镇压暴食之魔的“嘉禾刃”;后来神器碎裂,散落三界的碎片化作滋养土地的星辰。而此刻蝗灾肆虐的土地下,正沉睡着最后一块核心碎片。少年握紧短刃,刃身米粒突然活过来,顺着他的手臂爬向心脏,在皮肤下组成古老的咒文。
“以食为刃,以愿为锋!”阿木挥出短刃,米粒化作的剑气所过之处,蝗虫外壳寸寸崩解,露出蜷缩其中的黑袍人残魂。那些依附在蝗虫身上的黑暗记忆,竟被嘉禾刃吸收转化成金色的种子,撒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林七见状大喝一声,将五彩宝剑与少年的短刃相触,两股力量融合成光柱,直冲蝗灾核心。
姜瑶光在云端以残破的五味神石引动仙膳雷劫,阿青则操控灵植根系在地下编织成巨网。当光柱击中蝗群最密集处,黑袍人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叫,万千蝗虫突然褪去暗金色外壳,变成通体透明的普通昆虫。阿木的嘉禾刃光芒大盛,将残余的黑暗记忆尽数吸入刃身,化作缠绕其上的麦穗状锁链。
蝗灾退去时,少年瘫倒在散发着稻香的土地上。他手中的嘉禾刃已缩小成发簪大小,刃尖还挂着一滴晶莹的露水。林七抱起徒弟,发现他眉心浮现出与道碑同源的金色纹路,怀中那本《凡人膳谱》竟重新焕发生机,空白页上缓缓浮现出新的篇章——记载着如何用凡人的烟火与希望,让神器重生。
然而在废墟深处,一只未被消灭的蝗虫悄悄爬进裂缝。它触须上的暗红咒印突然亮起,将地下深处的某块漆黑石碑唤醒。石碑表面浮现出扭曲的饕餮纹,碑前的青铜祭坛上,十二只盛满人血的铜鼎正在缓缓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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