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刀的手紧了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这支打着“燕山盟”旗号的队伍,实则是安平精心打造、由魏廷与方振共同领导的军事援助团。
他们肩负的使命,是在这即将熄灭的灰烬中,强行投入足以燎原的火种。
他们驮囊中承载的,绝非丝绸香料,而是足以颠覆战场规则的钢铁与烈焰。
按计划,他们抵达后应首先拜会安西军的最高统帅,安西大都护郭元振。
商队在距离城门一里外一处背风的沙丘后扎下简易营地。魏廷仅带两名最精干的护卫,手持一份早已备好的“燕山盟通关文牒”和一封据称是郭元振故旧所书的密信,策马前往疏勒镇东门。
约莫一个时辰后,魏廷面色平静无波地返回营地。风沙似乎在他肩头凝结了一层薄霜。
“如何?”方振迎上前。
魏廷微微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郭都护闭门谢客。守门将官传话:‘值此国难当头,疏勒危在旦夕,郭某身为大周臣子,唯有与城偕亡,不敢亦不愿与来路不明之辈私下交接,以免乱我军心,污我清名。’态度决绝,掷地有声。”
方振浓眉拧成一个川字:“他这是将我们当成了趁火打劫的奸商?或是某些势力派来的说客?”
“两者皆有之。”魏廷轻叹一声,望向孤城方向,“郭元振此人,刚直忠勇,宁折不弯。安西沦落至此,他心中恐怕早已筑起死志的堡垒,任何外来的‘干扰’,在他看来都是对这份忠义的亵渎。”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法说服郭元振,他们带来的力量便如明珠暗投,难以发挥。
就在气氛沉闷之际,一名在外围沙丘警戒的援助团成员如鬼魅般闪入帐内,压低声音:“魏先生,方将军,城门方向潜来一人,自称郭都护亲兵王忠,有要事求见魏先生!”
魏廷与方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异。郭元振拒而不见,却又私下遣人?
片刻,一名身着破烂安西军旧卒服、约四十余岁、面容黝黑如铁的老兵被带了进来。
他一进帐,便单膝重重跪地,激起一片尘土:“小人王忠,参见魏先生!”声音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深切的悲怆。
“壮士请起,不必多礼。”魏廷温言道,示意护卫看座,“郭都护遣你前来,必有要事?”
王忠并未落座,而是从怀中极其郑重地取出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仅有巴掌大小的扁平包裹,双手高举过头顶,奉到魏廷面前:
“魏先生,都护大人虽未见您,但您带来的那封信,他老人家仔细看过了!他说,信中提及的那位故人,确与他有八拜之交,情同骨肉!只是如今……”
王忠喉头哽咽,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都护大人说,他心意已决,誓与疏勒共存亡!但他有一事相托,万望魏先生看在故人情分上,务必答应!”
“请讲。”魏廷神色凝重,双手接过那尚带着体温的油布包。
“都护大人有一养子,名唤李嗣业,年方十七。此子乃是都护一位生死兄弟的遗孤,襁褓之中便被都护收养,视如己出,倾心教导。”
王忠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护说,他自己死不足惜,但嗣业这孩子,年纪尚轻,根骨奇佳,实不忍他白白断送在这绝地!他已命小人将嗣业悄悄送出城来,恳请魏先生能将他带回中原,给他寻个安稳的去处,好歹……好歹为他那兄弟留下一丝血脉!这包袱里,是都护大人多年积攒下的一些金银细软,虽不多,权当嗣业日后的盘缠路费!”
他说完,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有声。
魏廷和方振默然。郭元振此举,拳拳爱子之心,绝望中的托孤之重,令人动容,也足见其内心的悲壮与苍凉。
“嗣业公子现在何处?”魏廷沉声问道。
“小人已将他安置在城外东南方向约五里处,一处废弃多年的烽燧之中,那里还算隐蔽。”
王忠抬头答道,眼中满是恳求,“都护再三叮嘱,此事必须隐秘,绝不可让城中将士知晓分毫,否则军心必乱!”
魏廷沉吟片刻,对王忠道:“王壮士,你且在此稍歇片刻,饮些热水,我与方将军商议一下。”
待王忠被护卫引至一旁,方振才压低声音,眼中精光闪烁:“这个李嗣业,或许就是我们撬开疏勒这扇死门的钥匙。”
魏廷颔首,眼中同样闪过智慧的光芒:“郭元振忠勇可嘉,却过于刚愎。他想保全养子,却不知在这崩坏的乱世,何处才是真正的安稳?与其让他如丧家之犬般逃回中原,在碌碌无为中消磨一生,倒不如……”
“倒不如,让他成为我们点燃安西的第一簇星火!”
方振接口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力,“安平县主临行嘱托,若事不可为,当以保存有生力量、徐图再起为上。这李嗣业,既是郭元振唯一的软肋,也是我们楔入安西残局、撬动未来杠杆的最佳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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