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在安平县停留的时日渐长,胡谦在享受着此地带来的种种便利与商机的同时,心中那份与外界隔绝的诡异感觉,却如同无形的藤蔓,越缠越紧。
他开始反复琢磨一个此前被繁华表象所掩盖的问题:为何如此翻天覆地的大事——西凉的惨败、数千质子的迁入、安平县的异军突起——似乎并未在中原腹地激起任何涟漪?按理说,这等军国大事,早已该通过各种渠道传遍天下,引发朝野震动才对。
他推演着各种可能。
是距离遥远,消息传递迟缓?
不像。
从河洛到此地,快马加鞭也不过十数日,商旅往来虽不如安平内部这般高效,但也从未断绝。
是西凉方面刻意封锁?
有可能,但战败的消息岂是能完全捂住的?溃兵、逃奴、甚至战胜方安平县自身,都可能成为消息的源头。
渐渐地,一个大胆而令人不安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型。或许,并非消息没有传出,而是安平县本身,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阻断了信息的南流。
他回想起安平县那令人瞠目的商业吸引力。这里物价低廉,工业品丰富,原材料需求旺盛,几乎对所有商贾都具备致命的诱惑力。
从中原、从西域、甚至从更遥远的地方,无数人流、物流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汇聚于此。商队来了,带来了货物和金钱,也带来了各地的消息;但他们在这里交易、采购、甚至定居,将安平的商品和财富带回去的同时,却似乎很少有人再将安平县和北方边境的“真相”原封不动地带回南方。
“安平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 胡谦暗想,“它把周边的资源、人力、财富都吸了过来。
商贾、流民、工匠,甚至像我这样的投机者,都如百川归海般涌向这里寻求机遇。人人都想着怎么从安平赚钱,怎么把安平的货运回去,谁还有心思、有必要、甚至有胆量,逆流而上,将这里的‘异闻’传回那个似乎已被遗忘、规则完全不同的‘旧世界’?
久而久之,所有关于北方的消息,似乎都只进不出,或者在进入安平这个‘信息处理器’后,被过滤、重塑,再以符合安平利益的方式,极其有限地释放出去。”
这商业上的虹吸效应,客观上就形成了一道信息流向的壁垒。
但这还不足以解释全部。胡谦回忆起进出安平县境时那如同梳子篦头发般细密的检查和登记,回忆起县城内外无处不在、印着“忠勇武神宫”标识的设施、人员和车辆——它们既是信仰的象征,恐怕也是秩序的延伸和监控的触角。
他还隐约听闻过一些关于安平县边境地带,有神秘的“游骑兵”活动的传闻,他们装备精良,行动迅捷,似乎在清剿盗匪的同时,也“处理”着某些不该存在的人和信息。
这一切线索拼凑起来,指向一个更深层的可能:安平县不仅在利用商业引力,更在动用某种力量,有意地进行信息管控。
“这安平县,分明就是一道横亘在北疆与中原之间的‘无声巨坝’!” 胡谦心中豁然开朗,却也升起一股寒意。
这巨坝,一方面如同三峡险隘般,将北方草原和西域的混乱、冲突、异族势力阻隔在外,为坝内的安平县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
另一方面,它又像一个巨大的信息黑箱,将坝内发生的一切——西凉的败亡、自身的崛起、甚至可能存在的更大秘密——牢牢封锁起来,阻止其向南扩散,特别是向中原朝廷扩散。
中原对此几乎一无所知。他们或许还在为边境的“小摩擦”扯皮,还在为朝堂上的权力倾轧而内耗,浑然不觉北方已然天翻地覆,一个全新的、强大的、规则迥异的势力正在眼皮底下悄然崛起。
中原,就像被这“无声巨坝”保护,或者说蒙蔽着,沉浸在一个巨大的“信息茧房”之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
就在胡谦逐渐厘清“无声巨坝”的轮廓,并为中原的处境感到忧虑之时,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也将安平县推到了更复杂的地缘政治舞台中央。
这日,胡谦正要去位于南衙附近的“安平城市银行”办理一笔预付货款的转账业务。南衙一带是安平县的核心区域,戒备森严,往来人员虽多,却都行色匆匆,秩序井然。
忽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街道的宁静。胡谦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骑士正从城门方向疾驰而来,直奔南衙。这队人马大约二三十骑,与安平县常见的、制服统一、装备精良的巡逻队或军队截然不同。
他们胯下的战马神骏异常,显然是耐力与速度俱佳的北地良驹,但此刻却略显疲惫,马身沾满尘土。
马上骑士更是引人注目。他们大多身着粗砺的皮裘和磨损的布衣,颜色暗沉,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风霜雨雪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裸露的皮肤呈现出被烈日和寒风反复侵蚀的古铜色。他们的武器各异,有弯刀,有长矛,有弓箭,都带着实战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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