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敲打着小剧场古旧斑驳的窗棂。后台却依旧暖意融融,仿佛自成一方隔绝了严寒的小天地。空气里混杂着熟悉的发胶味、脂粉气、还有角落里电暖器烘烤出的干燥暖意。衣架上挂着厚实的棉布大褂,化妆镜前氤氲着卸妆膏的热气。
我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后台角落那只专属我的小马扎上。手里捧着一杯孙九芳硬塞过来的、滚烫的红枣姜茶,氤氲的热气熏得脸颊微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略显杂乱的布景道具缝隙,投向侧幕条的方向。
那里,是后台最接近舞台的地方,也是演员候场和观察台下的最佳视角。
此刻,孙九芳就站在那里。他没有穿大褂,只套着件深灰色的厚卫衣,背影挺拔而专注。前台明亮的灯光透过侧幕条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道明暗交界线。他正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专注地看着台上王九龙和张九龄的演出。
台下的笑声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清晰地涌进后台。伴随着笑声的,是观众席间爆发出的一声声热烈呼喊。
“九龄!看这边!”
“九龙!你好帅!”
“龄爹!我爱你!”
粉丝们热情洋溢的告白,在剧场里回荡,带着冬夜特有的灼热温度。
孙九芳似乎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那个专注的姿势。只有站在我这个角度,才能看到他搭在侧幕条绒布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泛白。他微微偏过头,目光似乎朝我这边极快地扫了一眼,又迅速落回台上,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我的心跳,却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漏跳了一拍。捧着姜茶的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暖意,一直熨帖到心底。他刚才那个细微的动作,那瞬间的眼神交汇,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隐秘的涟漪。
“啧,瞧见没?咱芳芳这望妻石当的,眼珠子都快粘侧幕条上了。”一个压得极低、却足够清晰的声音带着戏谑在我身后响起。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秦霄贤。他不知何时溜达到了我身后,抱着胳膊,斜倚在放道具的木箱子上,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看透一切又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
“你懂什么,”旁边正在对镜整理额前几缕碎发的张九龄慢悠悠地接话,手里的小梳子灵巧地梳着,“这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人家林溪风雨无阻来后台‘监工’多久了?芳芳那颗圆脑袋,再不开窍,都对不起林溪熬的那些夜,等的那些场。”他故意把“监工”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就是!”王九龙刚下台,额角还带着汗,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凑过来,嗓门洪亮地加入“战局”,“林溪,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惯着他了!他让你等你就等?他让你跟他车走你就跟他车走?这芳芳,蔫儿坏!光占便宜不表态可不行!你得……”
“得什么得!”孙九芳带着点恼意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打断了王九龙的“煽风点火”。
不知何时,他已经从侧幕条那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被戳破心事的薄红,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没好气地瞪了起哄的三人一眼,尤其是始作俑者秦霄贤:“你们仨闲得发慌是吧?台词都背熟了?下礼拜的新活不用排了?”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那几道调侃的视线。
后台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耳根处未褪的红晕。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的窘迫还未完全散去,却努力想维持住平日的镇定,甚至想挤出点舞台上的痞笑,可惜嘴角的弧度有点僵硬。
“那个……林溪,”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别听他们瞎贫。这帮人嘴里就没句正经的。”他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措辞,目光扫过我手里捧着的姜茶杯,又飞快地移开,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语速极快地说:
“其实……其实刚才台上九龙和九龄那段《口吐莲花》,有个地方……嗯,就是九龄装神仙请神将那段,九龙捧哏那句‘您请的是哪路尊神?’,按老本子,应该接‘我请的是灌口的二郎’,但他今天嘴瓢了,说成了‘我请的是灌口的二爷’……这就不对了,‘二爷’那是关公,跟二郎神差着辈儿呢!这包袱就没翻响……”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认真分析台上的业务问题,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完全与我对视。那副努力想显得专业、正经,却又掩饰不住内心局促的样子,和他平日里在台上挥洒自如、掌控全场的模样判若两人。
后台安静了一瞬。秦霄贤、张九龄、王九龙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没救了”、“还得加把火”的眼神,嘴角憋着笑。
我看着眼前这个努力找着话题、耳根通红、连珠炮似的说着相声本子细节的男人,心底那片柔软的湖水,彻底被一种温热的、饱胀的情绪填满。那些后台的点点滴滴,那些无声的守护,那些笨拙的关心,连同眼前他这副窘迫又真诚的模样,汇成一股汹涌的暖流,冲垮了所有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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