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南冲我做了个“你保重”的鬼脸,也赶紧跟了上去。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他那句“放那儿”的回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轻视的委屈猛地冲上眼眶。我攥紧了手中的稿纸,纸张在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又是这样。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拖后腿、交不出合格产品的“低门槛”编剧。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纠结,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放那儿”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而廉价。
我狠狠吸了下鼻子,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酸涩逼回去,赌气似的将稿纸重重拍在茶几上。爱看不看!反正最后挨骂的又不是我!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狂风开始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酝酿了一下午的暴雨,终于要来了。
专场演出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前台隐约传来观众阵阵的笑声和掌声,像隔着一层厚重的幕布。后台的气氛却随着演出进程的推进而愈发紧张。我无心工作,也看不进任何东西,心烦意乱地在小小的编剧办公室里踱步。茶几上那沓被冷落的稿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声雨声骤然变大,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轰鸣。后台的嘈杂声里似乎也掺进了一些异样的骚动,脚步声变得急促,隐约有压低的惊呼传来。
我的心莫名地一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攫住了我。我拉开门,想出去看看情况。
刚走到通往后台核心区域的通道口,迎面就撞上一个人。是高九成。他脸色异常凝重,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满是焦灼,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
“高老师?怎么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出事了!”高九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九海……下台的时候,在后台楼梯那边……摔了!”
“什么?!”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摔了?严重吗?”
“不清楚!张九南跟着救护车走了!说看着挺吓人,脚踝……好像完全动不了,人疼得脸都白了!”高九成语速极快,“雨太大了,外面路滑得要命……我得赶紧通知一下班主和其他人!”他说完,匆匆拍了拍我的手臂,疾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脚踝动不了……救护车……疼得脸都白……这几个词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脑海。关九海那张永远带着疏离和挑剔的脸,此刻被苍白和痛苦取代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后台的喧嚣、前台隐约传来的笑声,此刻都变成了刺耳的噪音。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方才那点赌气和委屈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冲刷得干干净净。他……会怎么样?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像一场混乱而模糊的噩梦。暴雨倾盆,后台一片兵荒马乱。各种消息断断续续地传回来:脚踝粉碎性骨折,需要紧急手术;手术还算顺利;人已经送回病房,麻药还没过……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空荡荡的编剧办公室,窗外是瓢泼大雨和城市迷离的灯火。茶几上那沓《胡同酒馆》的稿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几个小时前,我还因为他的轻视而满腹委屈,此刻,那点委屈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淹没——是担忧,是恐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内疚。如果我没有拖延,如果我把本子早点给他,如果他不是急着去候场……是不是就不会出事?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第二天一早,天色依旧阴沉。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拎着一个沉甸甸的保温桶,脚步迟疑地站在了医院住院部骨科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四周安静得让人心慌。打听到关九海的病房号,走到门口,手抬起又放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病房是单人间,光线有些暗。关九海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被高高吊起。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干裂起皮,平日里那种锐利逼人的气场消失殆尽,只剩下大病初愈后的脆弱和疲惫。床头柜上放着鲜花和果篮,应该是昨晚就有师兄弟来探望过了。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我放轻脚步走进去,把保温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我天不亮就起来熬的筒骨汤,小火慢炖了几个小时,汤色奶白浓郁。做完这一切,我本该离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脸上。褪去了舞台上的光芒和后台的冷硬,此刻沉睡的他,眉宇间竟透出一种难得的平和,甚至……一丝孩子气的无助。
心口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那些积压的怨气、被轻视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床头柜。几本病历本,一个水杯,还有……一个摊开的本子?
那本子很眼熟,深蓝色的硬壳封面,正是我昨天拍在他茶几上的《胡同酒馆》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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