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微微起伏的、极其微弱的胸口,证明她还吊着一口气。
冷冽的山风卷着灰烬,穿过破屋的残骸。废墟中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俯卧在焦土中的银锁,那焦黑残破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她那焦黑碳化的背部伤口边缘,那些被雷火烧灼得如同焦炭的皮肉,竟开始极其缓慢地蠕动、剥离!如同蛇类蜕皮一般!焦黑的死皮下,一点点露出底下新生的、粉红色的、极其娇嫩的皮肉!这新生的过程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让昏迷中的银锁发出无意识的、如同幼兽般的痛苦呻吟。
更奇异的是,在她左肩那血肉模糊的断口处,并非只有新生的血肉。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黑暗中顽强燃烧的星火,正从断口的骨髓深处缓缓渗出、凝聚!那光芒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常天威的冰冷气息,却又无比纯净,仿佛被天雷淬去了所有的怨毒和杂质,只剩下最本源的一点生机。这缕暗金光芒如同活物,与新生的血肉筋络缓缓交织、融合,竟在断口处,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重塑着骨骼的雏形!
新生的痛苦与重塑的麻痒交织,让银锁在昏迷与半醒间沉浮。她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无间炼狱,承受着永无止境的酷刑。不知熬了多久,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穿透破屋的残骸,落在她身上时,那蜕皮般的痛苦才渐渐平息。
她艰难地睁开唯一完好的右眼。
眼前的世界模糊而摇晃。她挣扎着,用仅存的右手撑起身体,低头看向自己。
左半边身体依旧布满了狰狞的灼伤疤痕,如同丑陋的烙印,但那些焦黑碳化的部分已经消失,新生的皮肤粉嫩脆弱,覆盖着大片大片暗沉如墨、却不再狰狞、反而透着一丝奇异光泽的蛇鳞——那是被天雷淬炼后,与她的血肉彻底融合的印记。左肩的断臂处,伤口已经愈合,不再流血,断骨处被一层坚韧的、如同暗金色角质般的新生骨骼包裹,一直延伸到手肘,形成一条覆盖着细密暗金鳞片、末端尖锐如爪的…残臂。
锁龙针消失了。连同那根钉入臂骨的针,一起在雷劫中化为乌有。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冰冷、暴戾、充满怨毒的意志,也一同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与这片山林大地融为一体的苍凉感,以及左半身那汹涌澎湃、却不再狂暴、反而如臂使指的…妖力。
她抬起那覆盖着暗金细鳞的残臂。心念微动,残臂末端的锐爪竟如同活物般轻轻开合,一股冰冷而精纯的力量在爪尖萦绕。
常天威死了?还是…以另一种方式,与她彻底融合了?
银锁茫然地环顾四周。焦黑的废墟,倒塌的土墙,冰冷的晨风灌进来。爹的土炕早已化为齑粉。靠山屯…再也没有柳家了。
她挣扎着站起,新身脆弱的皮肤被寒风一激,带来刺骨的疼痛。她踉跄着走到倒塌的院墙边,从一堆灰烬里扒拉出一件烧焦了大半、却勉强能蔽体的破布,胡乱裹在身上。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她所有痛苦、挣扎与蜕变的废墟,眼神空洞,再无波澜。
转身,赤着脚,踩过冰冷的焦土和瓦砾,一步,一步,走向屋后那片被霜染得一片火红的莽莽山林。残存的暗金左爪无意识地划过一根焦黑的断木,木屑纷飞,留下三道深如刀刻的爪痕。
身影渐渐融入层林尽染的秋色深处,如同投入了山林本身。
自那年后,靠山屯后山深处,偶尔会有进山采药或伐木的汉子,在云雾缭绕的深涧旁,或是月明星稀的老林子里,瞥见一道快如鬼魅的影子。看不清面目,只隐约见得那人似乎缺了条胳膊,断臂处覆盖着暗金色的东西,在月光下幽幽一闪。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在山洪暴发、滚石塌方的险地,见过那道影子如同鬼魅般掠过,单手拎起被泥石流困住的采药人,甩上安全的高坡,转眼便消失无踪。被救的人往往吓得魂飞魄散,事后只记得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带着非人的威严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
靠山屯的人都说,那是柳家姑娘化成了山里的精灵,守着这片老林子。也有人说,她是跟当年劈死老槐树黄大仙的雷劫一样,成了气候的“地仙”,半人半蛇,半仙半妖。
无人知晓,在远离尘嚣的深山幽谷深处,一汪千年寒潭边,多了一座简陋的石屋。
石屋依着陡峭的山壁而建,推开粗糙的木窗,便能看见飞瀑如练,注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激起终年不散的冰冷水雾。潭边怪石嶙峋,生着些不畏寒的苔藓和几株虬劲的老松。
银锁便住在这里。
她的面容依旧年轻,眼神却沉淀了百岁老人般的沧桑与沉寂。左半边身体覆盖着暗金色的细密鳞片,如同天生的甲胄,一直延伸到脖颈,在脸颊边缘形成奇异的纹路。左臂自肘部以下,是那条覆盖着暗金鳞片、末端锐利如爪的残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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