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石迁都躲在破庙里,盯着刘平仿字。刘平写废了十几张桑皮纸,每次 “渊” 字的收锋都不像,石迁就用刀背打他的手:“没用的东西!再仿不像,我现在就杀了你!” 刘平忍着疼,把《京师防御策》铺在面前,一笔一划地描,直到第五日清晨,终于写出一份让石迁满意的 “密约”:
“德佑十五年二月,兵部尚书谢渊,致瓦剌左贤王:今京师兵弱,民心渐散,若贤王率部南下,渊愿为内应,许岁贡金帛三万、彩缎千匹;破城后,立贤王为漠南王,辖漠南五部;渊掌大吴朝政,罢玄夜卫,释李谟旧党。恐口说无凭,立此为据,钤印为信。谢渊 顿首。”
石迁拿着 “密约”,反复看了几遍,嘴角勾出冷笑:“好!现在就刻印章!”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寿山石 —— 这是他从张成宅中搜的,早就磨成了印章的形状,又拿出一把小刀,对照着京营旧吏手里的 “兵部堂印” 拓片,一点点刻起来。刻到 “兵” 字时,小刀划了手,血滴在印章上,石迁却浑然不觉,反而笑得更狠:“谢渊,你的死期到了!”
二月廿七的清晨,理刑院评事孙宁坐在值房里,手里捏着石迁送来的 “密约”,手心全是汗。他是李谟的旧僚,李谟伏诛后,他靠贿赂玄夜卫卒才没被清算,此刻石迁找到他,说 “只要把密约递到陛下案前,扳倒谢渊,李大人的旧部就能掌权,你也能升为理刑院侍郎”。
“孙评事,” 石迁的声音从值房的屏风后传来,“你若不递,我就把你当年贪墨理刑院经费、给李大人送银器的事,告诉玄夜卫!” 孙宁浑身一颤 —— 那件事是他的软肋,若被玄夜卫知道,必死无疑。他深吸一口气,把 “密约” 放进理刑院的奏疏袋里,盖上 “理刑院勘” 的印:“我... 我递,可你得保证,事后不连累我。”
石迁从屏风后走出来,拍了拍孙宁的肩:“放心,等我掌权,定会保你富贵!” 说完,转身从后窗溜走 —— 他怕玄夜卫认出他,不敢在理刑院多待。孙宁拿着奏疏袋,走到内阁衙署,心里反复挣扎:递,是欺君;不递,是死。最终,他还是把奏疏袋交给了内阁的奏疏官:“此乃‘谢渊通敌密约’,需即刻递御书房。”
萧桓在御书房看谢渊递的《九边防务增补策》,上面写着 “大同卫需增火炮二十门,宣府卫需补兵三千”,字迹刚劲,处处透着对防务的用心。突然,近侍太监王福躬身进来,声音带着慌:“陛下,理刑院递来急奏,说是‘谢尚书与瓦剌密约’,孙宁评事说‘事关重大,需即刻呈陛下’。”
萧桓心里一沉,接过奏疏袋,掏出里面的 “密约”。展开一看,“谢渊” 二字映入眼帘,再往下读,“许岁贡金帛”“立也先为漠南王”“谢渊掌朝政” 的字句,像惊雷一样炸在他心里。他手指颤抖着捏着 “密约”,目光落在文末的 “兵部堂印” 上 —— 印鉴的字体,似乎和谢渊奏疏上的有些不一样,可 “密约” 的内容,又让他不得不疑。
“陛下,” 王福见萧桓脸色发白,小声问,“要不要传谢尚书来对质?” 萧桓摇头,声音沉得像冰:“先别声张... 传周显、秦飞即刻来御书房,朕要他们彻查!” 他想起前几日秦飞查谢渊时,回报的 “岳峰祠盟誓”;想起谢渊与兵卒同食粥饼、手上冻疮流血的模样,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边是 “密约” 的 “铁证”,一边是谢渊的忠行。
周显和秦飞赶到御书房时,萧桓正把 “密约” 放在灯下,反复查看。“陛下,” 周显躬身,“臣等奉召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萧桓把 “密约” 扔在案上:“你们看!理刑院递来的,说谢渊跟瓦剌有密约!你们立刻查,这密约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飞拿起 “密约”,先闻了闻墨味:“陛下,这墨是松烟墨,谢尚书奏疏用的是桐烟墨,墨味不同;而且墨里掺了沙,像是故意仿旧迹。” 周显则拿出随身携带的 “兵部堂印” 拓片 —— 这是玄夜卫文勘房的存档,对照着 “密约” 上的印鉴:“陛下,您看,真印边缘有‘神武三年铸’的阴纹,伪印没有;而且真印的‘部’字右边是‘阝’,伪印的‘部’字右边是‘卩’,笔画不对。”
萧桓凑近一看,果然如周显所说,伪印的 “部” 字少了一笔。可他还是不放心:“会不会是谢渊故意用松烟墨、刻假印,掩人耳目?” 秦飞躬身道:“陛下,臣请去兵部调取谢尚书近日的奏疏,比对笔迹;再去理刑院,问孙宁这密约是从哪来的 —— 只要找到递密约的人,就能查清楚。” 萧桓点头:“准奏!你们立刻去查,三日之内,必须有结果!”
秦飞带着玄夜卫卒去兵部时,谢渊正在看京营的操练记录,见秦飞进来,愣了愣:“秦指挥使,今日怎么有空来兵部?” 秦飞躬身,声音压得极低:“谢尚书,有人伪造您与瓦剌的密约,递到了陛下案前,陛下命臣来调取您近日的奏疏,比对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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