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史?刑法志》载:“德佑十四年十一月廿七,大同卫守将王三遣驿骑递捷报,称‘瓦剌左贤王部粮尽,兵卒逃散者三分之一,可趁势反击’。驿骑行至居庸关驿,为理刑院旧吏石迁(李谟余党,前次弹劾案脱逃)截获,迁私改密信为‘瓦剌集兵五万,已至大同卫城下,城破在即’,复伪盖‘居庸关驿验’火漆,递至神京。时内阁初见信,皆惊,议暂调宣府卫兵驰援;唯兵部侍郎谢渊疑其伪,请下玄夜卫勘验,殿争半日。”
《玄夜卫档?奸佞录》补:“迁脱逃后,匿于居庸关驿吏刘六(李谟旧僚,理刑院革职后充驿卒)宅中,得刘六援引,伪充‘玄夜卫书吏’,掌居庸关驿‘密信勘验’虚职。其篡改密信时,用理刑院特供松烟墨,与边军常用的桐烟墨色泽迥异;又因慌乱,未仿王三笔迹‘竖笔带钩’之特点,且骑缝章‘大同卫左营’印文歪斜 —— 玄夜卫文勘房验视时,即察此三异,入《石迁截改密信案勘卷》,存诏狱署东库第二十二柜。”
驿路藏奸改捷章,墨痕偏露伪心肠。
真书报捷言兵弱,假信传危说敌强。
殿内群臣惊失色,帐前孤将辨虚妄。
终凭铁证擒宵小,莫让忠魂再受创。
驿路奸徒改信章,妄图乱国害忠良。
墨痕露伪凭君辨,铁证如山使贼亡。
密制新颁防暗箭,边烽重燃护边疆。
莫教宵小再兴浪,且守河山固国殇。
十一月廿七的寒雾,把居庸关驿的青砖裹得发潮。石迁缩在驿署西侧的耳房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假 “玄夜卫书吏” 牌 —— 这牌子是刘六昨日用旧木刻的,边缘还没打磨光滑,硌得他掌心发疼。他刚从刘六那里得知,大同卫的驿骑今日会过居庸关,递的是 “边军密信”,心里的鬼火突然烧了起来:前次弹劾主战派不成,反差点被抓,若这次能搅乱朝局,让陛下疑谢渊、王三 “谎报军情”,李谟旧部说不定能趁机再起。
“石哥,” 刘六端着碗热汤进来,汤面上飘着两片菜叶,“驿骑快到了,按咱们说的,你去‘验信’,我在门外把风 —— 记住,只改核心句,别露破绽。” 石迁接过汤,却没喝,目光落在桌上的墨锭上:那是他从刘六处拿来的理刑院松烟墨,色深而滞,与边军常用的桐烟墨截然不同。“我知道,” 他声音压得很低,喉间发紧,“改‘敌弱’为‘敌强’,再把‘可反击’改成‘请驰援’,这样内阁必慌,谢渊的‘主战策’就没人信了。”
刘六点头,又从怀里掏出块火漆:“这是仿‘居庸关驿验’的火漆,你改完信,重新封缄 —— 驿骑急着赶路,不会细查。” 石迁捏着火漆,指尖的汗把漆皮浸软了些,突然想起李谟临死前的话:“若事败,需借边事乱朝局,方能死灰复燃。” 他深吸一口气,把汤碗推到一边:“来了叫我。”
驿骑赵小五勒住马时,居庸关驿的铃铛刚响过午时。他怀里的密信被体温焐得发暖,那是王三将军亲手交给他的,反复叮嘱 “此信关乎九边安危,不得延误,不得经他人手”。可刚进驿署,就有个穿玄夜卫黑袍的人迎上来,腰间挂着 “书吏” 牌,面无表情地说:“边军密信需验火漆、查骑缝章,随我来。”
赵小五愣了愣 —— 往日边军密信只需驿丞核对姓名,从不要 “玄夜卫书吏” 验看。“这位官爷,” 他按住怀里的信,“王将军说,此信直递兵部谢侍郎,不得转手。” 那人突然沉下脸,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玄夜卫奉诏监边驿密信,你敢抗命?” 旁边的驿卒刘六立刻上前打圆场:“小五,这是新规矩,快交信吧,别误了军情。”
赵小五心里犯嘀咕,却不敢违逆 “玄夜卫” 的名头 —— 前几日宣府卫失守,玄夜卫查得紧,谁也不敢触霉头。他慢吞吞地掏出密信,那人接过时,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手,冰凉的,像块铁。“你在门外等,验完就还你。” 那人转身进了耳房,门 “吱呀” 一声关紧,把寒风和赵小五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石迁关上门,立刻把密信铺在桌上。信纸是大同卫特供的粗麻纸,边缘印着 “大同卫左营” 的暗纹,骑缝章 “大同卫左营” 鲜红醒目 —— 王三做事果然缜密。他掏出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火漆,展开信纸,王三的笔迹跃然纸上:“瓦剌左贤王部自宣府卫退去后,粮道被我军截断,十日来未得粒米,兵卒逃散者约三千,余众皆疲,可遣宣府卫兵五千,与大同卫合兵反击,必能逐敌出塞。”
“好个王三!” 石迁咬着牙,心里又恨又急 —— 若这信递到神京,谢渊必借 “反击” 之名巩固兵权,李谟旧部更无出头之日。他迅速研开松烟墨,拿起笔,却迟迟不敢落 —— 王三的笔迹有个特点,竖笔末尾带钩,横笔收尾略顿,他怕仿不像。可耳房外传来刘六的催促:“快!驿骑要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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