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穿过抄手游廊时,见廊柱上新刷的朱漆还没干透,滴在地上成了暗红的小点儿,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咳在帕子上的血。
长明灯殿的木门“呀”地推开,暖黄的灯油味裹着陈年檀香涌出来。
一百零八盏琉璃灯在佛前摆成莲花状,最里头那盏灯芯跳得格外亮,映得观音像的慈悲眼尾泛着金。
江林悦跪在蒲团上,膝盖刚碰到草编垫子,脑海忽然呈现原主八岁那年,母亲带她来寺里许愿,非让她给菩萨磕三个响头,说:
“求菩萨给咱们阿悦赐个聪明脑袋”。
“那会儿原主还嫌您迷信呢。”
江林悦对着摇曳的灯苗喃喃自语,从袖中掏出黄纸,笔尖在“母”字上顿了顿,墨渍晕开个小团,倒像是母亲眼角那颗泪痣。
原主的记忆又涌上来:
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盖泛着青,却还笑着说:
“阿悦别怕,娘在菩萨座下给你求了十八年的平安符”,后来在她枕头底下翻到褪成浅黄的符纸,边角全是磨破的毛边。
“姑娘的字写得真周正。”
守灯的老尼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中托着漆盘,新灯芯浸在灯油里泛着微光。
“这往生咒末尾缀着霜降的印记,可是令堂的忌日?”
“是,师傅。”
江林悦不知如何称呼这老尼姑点头。
见江林悦点头,老尼姑从袖中摸出个布包,里头是晒干的茉草:
“收着吧,搁在枕边能安神,跟你母亲当年在功德箱里放的茉草一个味儿。”
江林悦指尖一颤,布包上的针脚歪歪扭扭,跟她绣给母亲的锦囊如出一辙。
记得母亲总说茉草香能驱噩梦,有年冬夜她发高热,母亲整夜守在床头,用茉草水给她擦手心,粗粝的指腹蹭得她皮肤发疼,却比晋王送的暖炉还暖。
殿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夹着尖细的呵斥:
“菩萨跟前脚踩轻些!没见本宫的金丝绣鞋都沾了点灰?”
门“砰”地推开,太子妃的朱红裙裾扫过门槛,身后跟着四个捧着香炉的宫娥,香粉味呛得长明灯苗直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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