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抽噎着伸手,想要抓住父亲的衣角,却在触及那明黄龙纹时猛地缩回。
他的眉眼生得极像段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偏偏眼底总笼着层水雾,像受惊的小鹿。德妃王语嫣倚在雕花窗边,手中团扇轻摇,却始终未上前半步,只幽幽道:
"陛下忘了?他生辰那日,连放生的锦鲤跃出水面,都能吓得他打翻茶盏。"
月光透过云母窗洒进来,将段誉的影子投在满地碎瓷上。他想起玄痛大师信中"外拒兵戈,内修仁德"的教诲,却又在北疆战报里嗅到了血雨腥风。眼前这个听见风声都要瑟缩的孩子,当真能握稳龙纹宝剑,守住这方山河?
"明日起,皇子们都去演武场。"
段誉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却终究没回头。廊外夜色如墨,唯有德妃鬓边的珍珠步摇,在暗处泛着冷冷的光。
御书房内,段誉反复摩挲着《太祖实录》,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在"文治武功"四字上,晃得人眼晕。
案头整齐摞着德妃幼子的课业——工笔抄写的《金刚经》字迹娟秀,批注的《楚辞》见解独到,可这些文采斐然的书卷旁,却是张皱巴巴的演武场训诫单:"畏刀剑如虎狼,闻鼓鸣则战栗,马步未稳便跌坐,箭未离弦已闭目"。
"陛下,大皇子今日在校场连破七道箭靶。"侍臣的禀报如重锤砸在心头。
段誉望着窗外暮色中嬉闹的皇子们,二皇子挥剑时虎虎生风,五皇子骑马踏过扬尘,唯独那孩子总躲在廊下,捧着诗集看云卷云舒。
深夜,他踱步至德妃宫。
隔着鲛绡帐,听得帐内传来温声细语:"怕黑便数星星,每颗星子都是佛陀的眼睛。"王语嫣正搂着幼子,指尖轻点窗纸上映出的月光。孩子怯生生道:"若是打仗......父亲和母后也会受伤吗?"那声音像被露水打湿的琴弦,轻轻一触便要断了。
段誉推门而入,幼子瞬间缩进母亲怀里。烛光下,孩子的眉眼与自己年轻时别无二致,却少了骨子里的锐气。
王语嫣垂眸不语,鬓边白蝶玉钗微微晃动,倒像是悬在段誉心头的秤砣——立此子为储,大理百年基业能否托付?若另择贤能,又如何对得起德妃眼中那抹殷切?
更漏声催,段誉捏着案上未写完的立储诏书,墨迹在"嫡长子"三字处晕开,恰似他混沌不清的前路。窗外骤雨忽至,炸雷惊得幼子一声尖叫,王语嫣慌乱安抚的声音里,段誉想起玄痛大师所言"苍生为念",却不知这文弱的孩子,究竟是庇佑子民的菩萨,还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大皇子立于校场点兵台前,玄色劲装裹着如松的身躯,腰间狮头吞口刀折射着冷光。
他剑眉斜飞入鬓,浓墨般的剑眉下,一双丹凤眼锐气暗藏,眼尾微扬处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紧抿时线条冷硬,下颌棱角分明,晨光落在他轮廓深邃的面庞上,将刚毅神色勾勒得愈发清晰。常年习武让他肩宽腰窄,肌肉线条在衣料下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虎虎生风,每次挽弓射箭,弓弦震颤的嗡鸣与他低沉的呼喝声交织,震得校场砂砾簌簌作响。
梅妃倚着朱漆廊柱,望着儿子策马飞驰的英姿,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骄傲。她快步迎上去,指尖轻轻拂过儿子汗湿的鬓角,又嗔怪地拍去他甲胄上的尘土:“瞧瞧这一身脏的!”
话音未落,大皇子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捧起缴获的敌将头盔,朗声道:“请父皇过目!”那声音洪亮如钟,惊起檐下栖着的白鸽。
当夜梅妃宫酒香四溢,她斜倚在段誉身侧,鬓边的金步摇随着笑声轻颤:“陛下瞧瞧咱们的好儿子,再过两年,怕是能单枪匹马踏破敌营了!”
说着伸手环住他脖颈,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不如多来我这儿走动,咱们再生几个这样的小豹子,将来替陛下守好大理的每一寸山河。”
段誉摩挲着大皇子进献的头盔,冰凉的金属触感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波澜。
梅妃娇嗔的话语听在耳中,既为儿子的骁勇欣慰,又暗自担忧——如此锋芒毕露的储君人选,与文弱的嫡子之间,将来怕是免不了一场风波。
窗外月色如水,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唯有梅妃银铃般的笑声,还在殿内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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