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内侍凄厉的尖叫被淹没在萧彻意识沉沦前最后感知到的、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如同九幽之下被惊醒的巨兽在疯狂擂动战鼓!眼前并非纯粹黑暗,而是翻涌着扭曲的幻象:青萝寨祭坛燃烧的凤凰木灰烬化作狰狞鬼脸;石碑上“血饲”“怨淬”的邪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流淌,滴落污血;无数虎贲营残骸伸出枯骨般的手臂,抓向他的心口!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腐朽与甜腥的凤凰木气息,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从心脉深处火山般喷发,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噗——!”
一大口粘稠的、色泽暗红近黑的血块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金砖上,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腾起一丝诡异的灰白烟气!那不是正常的鲜血,更像是被邪力污染的污秽!
“太医!快传太医!”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内侍魂飞魄散。
就在萧彻身体向后栽倒,意识即将彻底陷入混沌的刹那——
窗外,东城方向,冲天火光映照下,那双锁定他的、冰冷毫无生气的银白瞳孔深处,一点暗红流光倏然爆闪!如同地狱熔岩在冰封的湖底炸开!隔着遥远的空间,一股无形的、刺骨的寒意仿佛瞬间穿透了宫墙,精准地刺入萧彻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呃…!” 萧彻喉间发出一声濒死野兽般的闷哼。那股寒意并非救赎,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审判般的酷烈!它像一把冰锥,狠狠凿进了他体内狂暴肆虐的邪异药力漩涡中心!
奇迹发生了!
并非驱散,而是…冻结!
那股灼热、粘稠、带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邪力洪流,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极寒瞬间迟滞!如同奔腾的岩浆遭遇了万载玄冰,虽然依旧在咆哮挣扎,试图融化冰封,但那股足以瞬间将他撕裂焚毁的爆发力,竟被硬生生扼住了咽喉!致命的剧痛如潮水般暂时退去一线,给了萧彻一丝喘息之机,也保住了他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意识。他重重摔倒在地,身体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红与银白交织,耳边是遥远又近在咫尺的、来自东城的死亡喧嚣。
那双银瞳的主人——沈知微,在完成了那隔空一“刺”后,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事的虫子,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手中那两个抢来的沉重粮袋,在她覆盖着细密银鳞的手中轻若无物。鬼魅般的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燃烧的屋脊与混乱的浓烟之中,只留下官仓屋顶几具喉咙凝结着致命银霜的尸体,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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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城,人间炼狱!
“杀!杀光这些狗官!”
“药!给我药!痒!好痒啊!”
“娘!娘你怎么了?!醒醒啊!”
哭嚎、怒吼、癫狂的嘶吼、绝望的哀鸣、兵刃碰撞的刺耳声响、建筑燃烧的爆裂声…数万被瘟疫恐惧和绝望饥饿逼疯的暴民,如同失控的洪流,冲击着官仓、药局和一切能抢夺的地方。街道上,皮肤呈现不祥灰黑色、双目赤红流涎的感染者疯狂撕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活物,制造着新的恐怖源头。浓烟滚滚,火光映照着无数扭曲疯狂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臭、排泄物和那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腐朽甜腥味——瘟疫的气息!
“让开!奉旨办差!” 冷枭的怒吼在混乱中显得如此微弱。他率领的一队全身覆盖着厚重油浸皮甲、只露出冰冷双眼的玄甲卫,如同黑色的礁石,艰难地在疯狂的人潮中劈开一条血路。沉重的陌刀挥动,非致命性地拍开扑上来的暴徒,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沉闷的骨肉撞击声。
苏影被玄甲卫死死护在中心,素白的衣裙早已沾染了泥污和不知谁溅上的血点。她紧紧抱着药箱,面纱下的脸苍白如纸,身体因恐惧和四周地狱般的景象而微微颤抖。青萝寨血祭的真相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脏,体内仿佛还残留着炼制那“九转护心丹”时,被邪气怨念噬心的剧痛回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与绝望。
但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街角蜷缩等死的老人,那些抱着浑身灰黑、哭得撕心裂肺孩童的母亲,那些被感染者扑倒、发出凄厉惨叫的无辜者…医者的本能和对靖王刻骨的仇恨,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与自我怀疑!
“冷统领!快!去官仓前的空地!那里够大!” 苏影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尖锐,“把药箱给我!”
她猛地推开身前一名玄甲卫的保护,在冷枭惊怒的“你做什么!”声中,踉跄着冲到了队伍最前方,站在了一处倒塌的屋梁形成的矮台上。数道疯狂赤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这个显眼的“异类”。
“看!是官家的人!”
“抓住她!换药!换粮食!”
几个状若疯虎的暴徒嚎叫着扑来!
苏影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提到最高,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混乱的清晰与力量,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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