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手里那根带着弯钩的缝针,刚从我胳膊上那条翻开的肉口子里穿出来,针尖上还挑着一丝暗红的肉丝。那股子钻心剜骨的疼劲儿还没散干净,浑身绷着的弦还死紧着,老耿那声压得极低的“有东西…跟着”,就像根冰锥子,猛地攮进我后脊梁骨!
“有东西?啥东西?”王婶离得近,听得真真的,脸“唰”一下比糊墙的白灰还瘆人,声音都劈了叉,眼珠子惊恐地扫向黑黢黢的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那扇通往后院的小门,门缝底下黑黢黢的。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阴冷腥气,像条滑腻的毒蛇,正丝丝缕缕地从门缝底下往外钻。混在消毒水那冲脑门子的怪味儿里,淡得几乎闻不见,可那股子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却实打实地让人浑身汗毛倒竖!诊室里那点昏黄的灯光,都好像被冻得暗淡了几分。
小石头靠在我腿边,猛地打了个寒噤,小身子抖得像风里的枯叶子,小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冰凉冰凉的。他大眼睛里全是惊恐,小嘴瘪着,想哭又不敢哭出声。
刘大夫手里捏着针线,动作僵在半空,眉头拧成了死疙瘩。他显然没闻出那邪性味儿,但老耿那副如临大敌、柴刀都亮出来的架势,还有屋里瞬间降下去的温度和王婶见鬼似的表情,让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这…这又咋了?闹啥呢?”他声音带着点惊疑不定。
老耿没理他。他那双像淬了火的刀子一样的眼睛,死死钉在门缝底下。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随时要扑出去的豹子,握着柴刀的手背青筋都绷了起来。诊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赵大山在处置室里微弱的呻吟,还有众人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呼吸声。
那股阴冷的腥气…越来越浓了!像深潭底下腐烂的水草搅动起来,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门缝底下那片阴影,似乎…在极其缓慢地蠕动?不是雪地上那种拱起的包,是像一层粘稠的、活着的油膜,正悄无声息地、贴着冰冷的水泥地,朝着诊室里面…渗透!
“门缝…底下!”赵大柱也看见了,声音抖得不成调,指着门缝,手指哆嗦得像抽筋。
王婶“嗷”一嗓子,差点背过气去,连滚带爬地就往诊室最里面缩,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药柜子里去。
“操!”老林低骂一声,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条断腿一动,疼得他倒抽冷气,又重重跌坐回去,只能死死攥着火铳枪托,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门缝,里面燃烧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就在那股粘稠的、油亮的黑色阴影即将完全挤出窄窄的门缝,像摊开的墨汁般涌向离门最近的、装着污物的铁桶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刺耳、撕心裂肺的鸣笛声,猛地从卫生院外面的大街上炸响!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摩擦般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卫生院里死寂凝重的空气!
是救护车!县医院的救护车来了!
这声音,像一道滚烫的烙铁,猛地烫在诊室里几乎冻结的神经上!
门外那股粘稠蠕动的黑色阴影,在尖锐的鸣笛声冲击下,如同被滚油泼中的活物,猛地一僵!随即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速度,“滋溜”一下缩回了门缝底下!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腥气,也如同被狂风吹散,迅速衰弱下去!只留下门缝边缘一点点尚未完全褪去的、油亮的湿痕,在昏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诊室里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车来了!车来了!”王婶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哭喊出来,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口扑。
“哥!哥你听见没!车来了!咱有救了!”赵大柱扑到处置室门口,对着里面昏迷的赵大山嘶声喊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老林紧绷的肩膀猛地垮塌下来,长长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握着枪托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还在微微颤抖。
刘大夫也松了口气,赶紧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对胖护士喊道:“小王!快!出去接车!担架准备!”
诊室里瞬间乱成一团。胖护士慌慌张张往外跑。赵大柱和另一个汉子冲进处置室抬赵大山。老林也被搀扶起来。
只有老耿,依旧像根钉子般钉在诊室门口,柴刀横在身前,刀尖对着那扇通往后院的小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门缝底下那点尚未干透的油亮湿痕,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丝毫放松。
“耿叔…?”我抱着还在发抖的小石头,试探着叫了一声。手臂上缝合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老耿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我,又扫过混乱的诊室,最后落在那扇小门上,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那东西…没走。”他顿了顿,像是确认自己的判断,“它怕那响动…缩回去了…还在外面…盯着。”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狂喜。王婶冲到门口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僵住,瞬间褪成一片惨白。赵大柱抬着门板的手也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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