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的梧桐叶在晨风中打着旋儿,顾承砚的皮鞋底碾过几片枯脆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若雪走在他身侧半步,月白色旗袍下摆掠过青石板,手里攥着的手包带在指节间勒出淡红的印子——那里面装着顾承砚让她备的小型手电筒和防狼用的铜哨。
"到了。"顾承砚停在两扇斑驳的铁门前。
恒利洋行的招牌早被人撬走,只留两个锈迹斑斑的螺丝孔。
门楣上积着半寸厚的灰,像盖了层旧棉絮,可门环上的锁却是新的——黄铜锁身泛着冷光,锁扣处连道划痕都无,与整面爬满青苔的砖墙格格不入。
苏若雪踮脚凑近锁头,发间的珍珠簪子晃了晃:"这锁最多装了三天。"她指尖轻碰锁身,"还带着太阳晒过的余温,今早有人来过。"
顾承砚的拇指摩挲着门框边缘。
积灰里有两道平行的刮痕,像是皮鞋后跟蹭出来的。
他抬眼望向二楼紧闭的百叶窗,窗缝里漏出极淡的煤油味——不是老房子陈腐的霉味,是新点过灯的气味。
"绕后巷。"他压低声音,"正门太招眼。"
后巷比前街窄了一半,墙根堆着几袋发潮的米糠,引来了两只灰扑扑的麻雀。
顾承砚扶着苏若雪踩上靠墙的旧木箱,她的绣鞋尖刚碰到窗台,那扇半人高的木窗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
"当心。"苏若雪转身拽住他的袖口,"里面可能有人。"
顾承砚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传递过来:"若雪,你在外面望风。"他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他们定亲时苏家送的,"听见动静就吹哨,我三秒内能出来。"
苏若雪咬了咬嘴唇,松开手退后半步,指尖悄悄摸向手包内层的铜哨。
顾承砚单手撑着窗沿翻进去,落地时靴底碾到片碎瓷——是半块蓝花碗,断面还沾着新鲜的饭粒。
他背贴着墙站定,目光扫过整间屋子。
与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屋内的家具擦得锃亮,深褐色的檀木书桌摆着新磨的墨汁,砚台边还压着半张没写完的信纸。
墙上挂着幅上海地图,红笔圈了七八个点:闸北的华商纱厂、十六铺的三号码头、还有顾氏绸庄新置的仓库。
"承砚!"苏若雪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带着点发颤的轻唤。
他快步走到窗边,正看见她指着墙根——那里有串新鲜的泥脚印,从后巷直延伸到窗下,鞋印纹路和门框上的刮痕严丝合缝。
"进来。"顾承砚伸手拉她,"这里比外面安全。"
苏若雪刚翻进窗,就被书桌上的东西惊得倒抽冷气。
那是份用毛边纸誊写的会议纪要,最上面一行字刺得她眼眶发酸:"三号码头行动成功,林某已除。"落款日期赫然是林德昌失踪那晚。
顾承砚的手指捏得发白。
他认得林德昌的笔迹——那老头总说"账房先生的字要像算盘珠子,颗颗分明",可这页纸上"林某已除"四个字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攥着手指硬写的。
"老周。"苏若雪突然低声道。
她指着纪要末尾的签名栏,那里草草地签了个"周"字,墨迹晕开一片,像滴没擦净的血。
顾承砚扯下墙上的地图。
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是林德昌的笔记:"老周说要带德国机器回来,可恒利洋行的货轮...不对,他上个月根本没出港。"
窗外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
苏若雪立刻熄了手电筒,拽着他躲到立柜后面。
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只留下风穿堂而过的呜咽。
"抽屉。"苏若雪指着书桌最下层,"锁被撬过。"
顾承砚蹲下身。
黄铜锁扣上有两道明显的划痕,像是用裁纸刀硬挑开的。
他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本账簿,最上面那本的封皮泛着油光——是用旧报纸糊的,和林德昌总说"老周从前在纺织厂当学徒"时,提到的"用旧报纸包饭"的习惯一模一样。
警笛声再次响起时,顾承砚把账簿塞进怀里。
苏若雪已经翻回后巷,向他招了招手。
两人贴着墙根往街角走,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怀里的账簿隔着衬衫硌得生疼——那里面,说不定藏着老周真正的身份,和林德昌最后没说出口的秘密。
顾承砚的指节在抽屉边缘微微发颤。
最底层那本账簿的封皮比其他更薄,他翻开时,一张泛黄照片"啪嗒"掉在檀木桌面上。
苏若雪的指尖几乎同时覆上来——照片里是个穿灰布长衫的青年,浓眉下的眼睛像淬了冰,正低头整理案头的文件,背后墙上挂着"财政部"的铜制铭牌。
照片背面的小字被铅笔反复描过,墨迹深到几乎要划破纸背:"老周,原名周慎之,曾任财政部经济顾问。"
"若雪。"顾承砚的声音发涩,"你说林叔失踪前总提老周在纺织厂当学徒...可财政部的经济顾问,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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