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的指尖刚碰到怀表盖儿,那震动就顺着金属纹路直往骨髓里钻。
他转身背对着苏若雪,不想让她看见,然后用拇指轻轻一推,表盖内侧的暗号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那夜枭的爪印下面,有一行小字,是赵老板用特殊药水写的:“山本调巡逻艇,沿航道追过来了,二十分钟就能到。”
“砚哥?”苏若雪带着茉莉香粉味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瞧见他喉结动了动,手指因为紧紧攥着怀表都泛白了,江风把他的发尾吹得扫过她的手背,就问:“是不是出啥事了呀?”
顾承砚转身的时候,已经把慌乱的神色都收起来了,不过眼底还是有股压着的火气。
他说:“山本那家伙不肯罢休,追过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货船的影子正好从吴淞口铁桥下钻过去,那朱红的船帆被桥灯一照,红得就像在滴血似的。
“那批丝绸可是顾氏这半年的心血啊,就像赵老板说的,那是‘工业火种’,可不能落到小日本手里。”
苏若雪的手指一下子就把袖口攥紧了。
她看着那渐渐模糊的船影,突然转身就往船舱跑。
那船舱可是顾氏绸庄在码头的临时办公室,墙上挂着一整张港口调度图。
顾承砚跟着她冲进屋里的时候,就看到她正踮着脚把地图扯下来,她头发上的竹簪晃得特别厉害。
她的指尖重重地按在吴淞口外三海里的地方,说:“浅滩!去年涨潮的时候,我和老周测过水深,这片地方暗礁特别多,日本的巡逻艇吃水最少得四米,根本进不去。”顾承砚凑上前去,就瞧见她指腹压出的褶皱那儿,写着“危险区”的红字已经淡得像粉了。
这字,还是苏若雪去年偷偷改的。
她怕被账房先生骂浪费图卷,所以特意用了那种会褪色的墨水。
苏若雪抬起头,这时候她鬓角沾上了地图的灰,可眼睛却亮闪闪的,特别有神,她说:“洋流今天晚上子时就转北了。货船顺着洋流往北偏两度的话,正好就能切进浅滩边缘。”
“好嘞!”顾承砚听了,兴奋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上的薄茧传过来,热得苏若雪身子一颤。
顾承砚紧接着就抓起桌上的短波电台,把旋钮转到商船专用的频率上,对着送话器大声喊:“老周!老周!我是顾承砚!”
电流的杂音里,就传来老周那大嗓门:“顾先生?船刚刚过了铁桥,正——”
顾承砚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你听好了啊!马上调整航向,往北偏两度!开出去三海里以后,会有渔船打三长两短的信号灯,你就跟着那渔船走!”他眼角余光扫到苏若雪正往兜里塞铜哨呢,这铜哨啊,是码头工人联络用的。
顾承砚又赶忙补充道:“是浅滩区啊!你可千万要记住,水深要是低于三米了,就赶紧抛锚!”
“行嘞!”老周的声音突然就变远了,估计是跑去船舵那边了,“我让阿福盯着水尺!”
然后电台就“滋啦”一声挂断了。
等顾承砚转过身的时候,苏若雪已经把铜哨塞到他手里了。
苏若雪说:“商会的王老大今天早上送了两筐渔获来,那渔船还在三号码头呢。”说完,她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火柴,“我去把渔船引过来,你呢,就去点油桶。码头西北角堆着十桶桐油呢,点着了的话,火光够他们看上半个小时的热闹。”“不行。”顾承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感觉她腕骨上的薄茧硌着自己的掌心,就说道:“你留在这儿跟老周联系,要是电台出了岔子……”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把铜哨塞到她手里,“我去渔船上,你负责点火。”
苏若雪看着他西装下摆被风吹起来的样子,突然伸手拽住他的领带。
他俩离得特别近,近到她都能数清楚他睫毛上沾着的小水珠。
苏若雪说:“顾承砚,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等这批丝绸卖到南洋去,就得陪我去十六铺看霓虹灯的。”说完,她松开手,还把自己的珍珠簪子塞到他西装里面的口袋里,“要是真躲不过去了,就拿这个去当铺换船票。”
顾承砚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他从内袋里摸出赵老板给的海关徽章,这徽章和珍珠簪子碰了一下,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顾承砚说:“等看完霓虹灯啊,我要你给我织一匹新的丝绸。”他朝着她笑了笑,眼睛的鱼尾纹里仿佛落着星光,“就给它取名叫‘劫后’。”
这时候,码头上的汽笛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顾承砚推开舱门,咸咸湿湿的风带着海腥味一股脑儿地灌进来。
他瞧见苏若雪踮着脚爬上油桶堆,火柴在磷面上擦出的火星,就像落在黑色绸缎上的金粉似的。
“砚哥!”苏若雪转身的时候,头发上插着的竹簪闪了一下,“你跑快点儿!”
就在第一簇火苗蹿起来的那一瞬间,顾承砚已经冲进三号码头了。
渔船的船主老陈在船头蹲着补网呢,瞧见有人跑过来,把网一丢就喊:“顾先生啊?不是说这批渔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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