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的船使使!”顾承砚把海关的徽章往船板上一拍,“用三长两短的灯语,带着商船走浅滩。”他瞅了瞅船舷的水位线,又接着说:“再加两块压舱石,到浅滩区的时候吃水可别超过两米五。”
老陈伸手在徽章上摩挲了几下,一下子抄起船桨就喊:“我儿子在顾氏染坊当学徒呢,就当是报答了!”然后扯开嗓子招呼船工,“都麻溜儿的!升帆!”
顾承砚退到码头边上,看着渔船劈开波浪开走了。
他身后的火光越来越大,把整个夜空都映成了橘红色。
他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离赵老板说的二十分钟就只剩下七分半了。
这时候风突然就变凉了,他一抬头,看见西边的云正往这边涌过来,就像是被谁扯碎的棉花似的。
“要下雨喽。”苏若雪不知道啥时候站到他身边了,发梢上还带着火星子烧过的那种焦糊味儿。
她眼睛盯着远处慢慢融进夜色里的渔船,又瞧了瞧那越烧越旺的油桶,说:“他们应该快到浅滩了。”
顾承砚没吭声。
他就看着江面上泛起的那些细细密密的水纹,这是雨前的风给吹出来的。
远处传来低沉的雷声,就像是有人在云里滚动铜鼓似的。
他伸手摸了摸内袋里的珍珠簪子,又摸了摸海关徽章,突然就握住了苏若雪的手。
苏若雪的手还有火柴的余温呢,掌心有新磨出来的水泡,那是刚才爬油桶的时候蹭出来的。
“砚哥。”苏若雪的声音低得仿佛马上就要被风给吹没了,“你说山本他会不会……”
“会。”顾承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眼睛盯着那越来越厚的云层,“不过这雨一下啊,视线可就不清楚喽。”说着,他伸手把苏若雪被风吹乱的头发给整理了一下,“等雨停了……”
“等雨停了呀,”苏若雪接着他的话茬儿,她眼尾那颗泪痣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咱们就去看霓虹灯。”
当第一滴雨落下来的时候,顾承砚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汽笛的叫声,那是山本的巡逻艇来了。
他看着雨幕里跳动的火光,又朝着货船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嘴角就慢慢地上扬起来。
雨幕就像是被扯烂了的棉帘子似的,斜着就砸在了顾承砚的肩膀上。
他看着江面上那被雨丝弄得散开的火光,喉咙里就泛起一股铁锈的味道——山本巡逻艇的灯已经穿透雨雾了,那三盏探照灯就像毒蛇吐信子一样,在燃烧着的油桶上扫来扫去。
“苏小姐!”顾承砚猛地拽住苏若雪的手腕子,把铜哨塞到她的手心里,“老陈的渔船该发信号了。”他的大拇指重重地在她手背上有水泡的地方压了一下,“用摩斯密码,把‘北偏三度’改成‘南偏两度’。”
苏若雪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可她笑得那叫一个清爽:“砚哥,你这是想让他们追着火光跑呀?”她踮起脚凑到顾承砚的耳边,头发丝扫过他的耳垂,“我早就把信号灯里的油换成桐油了,这桐油烧起来更亮呢。”话还没说完呢,她就已经抓起码头边的铁皮灯箱了,那火柴在雨里擦了三次才冒出小火苗来。
顾承砚瞅着那盏冷不丁炸亮的红灯,喉结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怀表,就见那秒针跟发了疯似的猛跳——货船离闯进浅滩就只剩七分半钟。
雨啊,那是越下越紧。
探照灯扫过来的时候,他眼一瞟,瞧见巡逻艇甲板上晃悠的日本兵钢盔,就跟浮在黑水里的铁蘑菇似的。
“顾先生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一下子就把雨声给刺破了。
顾承砚扭头一瞧,商会的护卫阿牛正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呢。
他裤腿上沾着码头的烂泥,额头上一道血口子,血正一个劲儿地往下流:“杜三爷……杜三爷临死前紧紧抓着我的手腕说,‘背后的人’今天早上给法租界巡捕房发了密电!刚截到消息——他们打算以‘私运违禁品’的由头扣船!”
顾承砚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三天前,杜三爷在弄堂里被日本特务堵着的时候,那没说完的“背后之人”——原来是想把这水搅得更浑啊。
他一把揪住阿牛的衣领,雨水就顺着他俩叠在一起的手背直往下淌:“密电内容是啥?”
“说是……说是货船夹带军火呢。”阿牛冷得牙齿直打颤,“巡捕房的王探长已经带着人上了接驳船,二十分钟就能到这儿!”
苏若雪的手突然颤了一下。
红灯在她手心里晃悠,照在顾承砚脸上的光也是一闪一闪的。
顾承砚看着她那泛白的手指关节,突然就松开了阿牛,又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根珍珠簪子——这可是她刚刚硬塞给他的,到现在还带着她的体温。
“走,去码头电报室。”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似的,说道:“接赵老板的专线。”
苏若雪赶忙拽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她的手指紧紧扣着,一点也不放松,又扭头冲着阿牛喊:“阿牛,赶紧再把老周那船的速度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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