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知道啊?”他反手把住父亲颤抖的手,“松本要的可不是那三批绸子,他是想让顾家染上依赖‘日商供血’的毛病。今年押染坊,明年押织机,后年呢?后年整个江南的绸庄都得给他当佃户啊!”他这声音一下子就高了起来,震得那烛火都晃悠了几下,“您想保住的是顾家这宅子,可松本他想拆的,那可是整个江南的脊梁骨啊!”
顾老爷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
窗外那穿堂风呼呼地吹起来,把他马褂的下摆给掀起来了,露出里面洗得都发白的中衣。在原主的记忆里,父亲以前可老是穿着崭新的团花缎子呢,现在竟然连里衣都旧得发灰了。
闹了半天,这些年啊,他不是在享受日商给的好处,而是在用最笨的法子,想把顾家的体面给拉回来呢。
“小李啊。”顾承砚突然就转过身子,声音冷得就跟结冰的河水似的,“把张叔他们带过来。”
他这话音刚一落,门外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六个护院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领头的张叔腰上挂着顾府的鎏金腰牌呢。这鎏金腰牌可有来头,顾承砚上个月偷偷地把护院队整顿了一番,把那三个吃日商回扣的老滑头给换掉了,这腰牌就像是新护院队的一个标志。
顾承砚瞧见张叔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他喉咙那儿动了动,说道:“把老爷送到东厢的书房去歇着,要是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放进去。”
顾老爷的背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看着这些跟着自己都有二十年的护院,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那眼角的泪都顺着皱纹流下来了:“好啊,好啊……你总算愿意管顾家的事儿了。”他扶着桌子边儿慢慢站起来,那马褂的前襟上还沾着早上喂鸟时掉的小米粒呢。“阿砚啊,书房里第三个抽屉,放着你娘的陪嫁金簪呢,你帮我收着吧。”
张叔走上前去想扶一把顾老爷,结果被顾老爷抬手给推开了。
老人就这么扶着椅子背,一步一步地往外挪,那脚步啊,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软绵绵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回头瞅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经纶世务”的匾额。这匾额可是顾承砚的祖父亲手写的呢。那“经纶”两个字的墨色啊,比其他地方都要深一些。当年祖父织出了第一匹贡绸的时候,高兴得手都不稳了,不小心泼了半盏墨在上面,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匾啊……擦干净点儿。”他说话的声音特别轻,就跟一声叹息似的,说完这话,他的背影就渐渐被夜色给淹没了。
顾承砚看着空出来的主位,突然就感觉这屋子变得好大,大得让人心里发慌。苏若雪把手从身后伸过来,手上带着绣楼里那种常见的檀香味道,她轻声说道:“他走的时候啊,鞋跟在门槛上蹭了一下呢。”她声音轻轻的,又接着说,“以前他老是念叨‘顾家的门槛那可是体面的象征’,每次跨过门槛的时候,那腰板挺得就跟标枪似的。”
顾承砚呢,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指尖啊,还留着刚刚给他擦桂花糕碎屑时的温度呢,手掌心里呢,有因为常年打算盘磨出来的薄茧子。
顾承砚看着窗外被云彩遮住的月亮,就想起母亲临死之前说的话,“顾家的绸子啊,得把半片江南都织进去”,现在才明白,这不是要让顾家一家独大,而是要让江南的织机啊,永远都不被外人掌控着转起来。
“若雪啊。”顾承砚转身就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刚刚就在想呢,松本想要咱们的织机,可是他不知道啊……江南的织机,那可是长在匠人们的心尖尖上的啊。”他的声音在她的头发里闷闷地传出来,“明天啊,我得把所有的管事、掌柜的都叫过来,把松本的借据往桌子上一摊,然后呢……然后就告诉他们,顾家的绸庄啊,要在这个乱世里成为那星星之火呢。”
苏若雪的手指轻轻地揪住他后颈那儿的衣领。
她看着从他西装内袋里露出一角的账本,那账本上“松本正雄”四个字,被体温弄得都有点发皱了,突然就冒出一句:“你看似赢了,可实际上也输了。”
顾承砚一下子愣住了,低下头看着她。
月光从窗棂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她的眼尾洒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她伸手帮他把揉皱的领结整理好,手指肚擦过他那紧绷着的下颌线,说道:“你把顾家的掌舵权给争到手了,也在民族大义上赢了……可你和父亲这二十年的时光就这么没了。”她的声音就像泡了水的棉花似的,“有些亏欠啊,不是花钱就能弥补的。”
顾承砚的喉结微微一动。
他就想起刚才父亲摸怀表的那个动作了。那铜壳的怀表可是母亲的陪嫁呢,表盖里面还刻着“承砚周岁”这四个字。
闹了半天,这些年父亲不是在等着松本派来索命的人,而是在等他这个儿子长大,能挑起这副担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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