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细雨裹着烟火气,把中境的城邦润得温润。张楚岚踩着青石板往钟楼走,靴底沾着从北境草原带回的原珠光粒——那些乳白色的光点在雨雾里流转,竟让微凉的石板透出淡淡的暖意,街角的石狮子在光粒拂动下泛着微光,市集上的幌子随风摇曳,像无数被岁月打磨的招牌,在繁华的城邦里闪耀着传承的光。
冯宝宝挎着个竹篮跟在后面,篮里装着刚买的青团,斩魄刀的记忆纹路在篮绳上缠绕,银色的光丝拨开弥漫的炊烟,偶尔有暗紫色的藤蔓从墙缝钻出,接触到光丝便化作枯藤:“这城的墙不对劲。”她指着城邦中心的钟楼,墙体的砖缝里藏着影阁的符文在闪烁,“俺的记忆里有这种墙——叫‘断脉墙’,影阁用‘本相’矿脉的精魂和中境混沌能量砌成的,能把人的‘本相’锁进砖芯,再顺着墙基往‘绝脉城郭’送,跟离生草的绝生草野、断连石的绝连崖谷是一个路子,只是换了种隔绝的法子,像被城门隔开的内外,把人的联结慢慢切断,变成没有交融的隔。”她从篮边捡起块墙砖,砖面的纹路里嵌着缕灰黑色的死气,“赵归真的工程队拆了半月危墙,说这墙砖的源头在城郭深处的‘忆城核’,能量强到能隔绝交融联结,让咱们趁谷雨前修补城墙裂缝,把核取出来,别等暴雨倾盆,断脉墙把整个中境的‘本相’都隔成没有交融的孤岛。”
王也摇着把折扇坐在家茶馆的屋檐下,四盘残片在他指尖转得悠然,带起的气流勉强挡住些雨丝:“哪都通的交融检测仪快被人流撞坏了,说被藤蔓缠上的人会出现‘脉断’——就是交融联结隔绝,有个本该看守城门的卫兵,把钥匙扔进护城河,说‘开不开都一样’;有个世代经营当铺的掌柜,把账本烧作纸灰,说‘记不记都倒闭’。”他指着城郭方向的灰雾,“赵归真那老小子带了台起重机在那边布防,说城郭的‘城魇’比原魇厉害十倍,能让人把邻里的情谊当成负担抛弃,连自己为啥守望都记不得,像块孤立的墙砖,再也砌不成城。”
小疙瘩抱着只信鸽从巷口钻出来,信鸽的爪子上沾着泥点,眼里却闪着与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这咕咕是守城兽,它说夜里会有‘城灵’从墙缝里钻出来,拖着脉断的人影往城郭飘,要是让它们把人影送进忆城核,整个城邦的人都会变成‘隔绝傀儡’——工匠把修好的农具扔进废料堆,说‘用不用都生锈’;商贩把囤积的粮食倒进阴沟,说‘卖不卖都发霉’;连报童都蹲在街角不喊报,忘了该把消息传遍全城,跟影阁以前玩的断脉术是一个路数,只是更隐蔽,藏在热闹的城邦里。”他举起块嵌着铜锁碎片的墙砖,砖面突然亮起,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影阁制服的女子,面容在不同砖纹里变幻,有时是掌柜的眉眼,有时是张楚岚的轮廓,左眼始终嵌着颗与青铜相同的青绿色义眼,“守城兽说,这墙砖里裹着影阁阁主的意识残片,比之前的所有形态都要隔阂,像被城门锁住的院落,得用最热的交融才能敞开。”
张楚岚接过王也扔来的瓦刀,金光咒在刃口流转,映得城邦都泛着暖光:“换了身墙砖皮囊就以为能混进城邦?以为把‘本相’锁进砖芯,就能随便隔绝交融?忘了城门能朝开暮闭,人能在街巷间互助,被隔断的情谊早晚能从墙缝里重新连成纽带吗?”他顺着青石板往钟楼走,沿途的墙体纷纷震颤,砖里的脉断“本相”开始挣扎——有他爷爷教他辨认城邦街巷时的认真,有冯宝宝说“俺们得帮衬”时的笃定,有王也帮掌柜算盈亏时的细致,有小疙瘩对着邮筒许愿时的虔诚,每个交融里都藏着影阁阁主的冷笑,像阵穿巷的冷风,想把所有守望的火苗都吹灭。
冯宝宝的斩魄刀突然出鞘,记忆纹路在城邦间织成道银网,将试图靠近卫兵的城灵全部兜住:“张楚岚,小心墙缝里的‘断脉丝’!”她的声音混着砖瓦的敲击声,“这些丝会顺着交融的缝隙往‘本相’里钻,钻得越深,脉断就越彻底,比城魇的隔绝阴毒,连自己为啥守望都记不得。”
张楚岚刚走到钟楼的墙根,墙砖突然松动,无数根青绿色的断脉丝从砖缝里窜出来,像蛛网般缠向他的手腕。城郭深处传来影阁阁主的声音,带着城邦的喧嚣,又混着砖瓦的碎裂声:“放弃所有交融,不好吗?”断脉丝突然松开,在他面前组成面砖镜,里面映着无数隔绝的“安宁”——张楚岚不用再费心帮衬,冯宝宝不用再费力守望,王也不用再苦心智算人情,小疙瘩不用再死记互助的规矩,“你看,这样就不会有纠纷,不会有牵绊,不会有交融破裂的痛,像块独立的城砖,不用为谁支撑,永远不用守望,难道不好吗?”
张楚岚的瓦刀停在半空,观测者印记让他看清了砖镜里的破绽:那些“安宁”的画面都是冷的——没有他帮邻居修补屋顶后的踏实,没有冯宝宝给孤寡老人送青团时的平静,没有王也算准商机后与掌柜的相视一笑,没有小疙瘩收到远方回信时的雀跃,没有所有带着守望却温暖的交融,像座没有烟火的空城,寂静却无生气,“好是好,可惜没了味。”他的金光咒化作灼热的光,注入断脉丝组成的砖镜,“我爷爷说,人这辈子就像城邦的街巷,得有互相串门户的热乎气才叫生活,要是连借碗醋的情分都没了,跟块冷冰冰的墙砖有啥区别?”他看向钟楼旁的冯宝宝,她正用斩魄刀斩断缠向卫兵的断脉丝,记忆纹路在雨雾里泛着清亮的光,“你看宝儿姐,她记不清交融的道理,却总在谁家漏水时先递桶石灰;王道长看着散漫,却比谁都懂‘守望相助’的理;小疙瘩不懂情谊的深意,却总把捡到的钱包还给失主;就连赵归真那老小子,总骂人情是麻烦,却在每次修墙都先帮隔壁铺好瓦片——这些往来的影,才是‘本相’该有的暖,没了彼此的交融,跟沉墟城的雕像有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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