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吐出的最后一张A4纸上,"容器"两个字被反复描粗,墨粉在纸面堆积成凸起的疤痕。苏棠盯着屏幕上自动生成的搜索记录,突然听见衣柜深处传来了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那正是风铃悬挂的正后方。
她抄起拆快递用的美工刀逼近衣柜,刀刃刚触到移门缝隙,整面衣柜突然发出管风琴般的低沉共鸣。手机从衣兜里震落在地,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棠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七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的头颅都以不正常的角度耷拉着,脖颈断面闪烁着铜锈的幽光。
物业办公室弥漫着陈年档案的霉味。管理员推开堆积如山的投诉记录,抽出一卷泛黄的建筑平面图。图纸右下角印着褪色的钢戳:1968年青浦声学研究所三期工程。
"这栋楼的前身是军用次声波实验室。"管理员用烟头烫开黏连的图纸页,"七十年代改建时保留了核心结构..."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平面图上用红笔圈出的304室区域,赫然覆盖着大片褐色污渍。
苏棠用手机扫描图纸时,闪光灯惊醒了蜷缩在文件柜顶的乌鸦。黑鸟扑棱着撞碎气窗玻璃,纷飞的羽毛中,她看见图纸背面用血写着句模糊的警告:"不要唤醒沉睡的音叉"。
回到303室已是黄昏。苏棠将激光测距仪对准卧室东墙,绿色光束在墙纸霉斑间游走时,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这堵分隔304室的墙体比图纸标注的薄了整整12厘米。
锤子砸向墙面的瞬间,整栋楼响起了管风琴合奏般的轰鸣。石膏板碎裂后露出的不是砖墙,而是密密麻麻的铜质音叉矩阵。这些三十公分长的音叉表面刻满与风铃相同的咒文,此刻正以不同频率震颤,在空气中切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手机这时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的请求,林南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她背后的民宿墙壁布满泪痕状水渍,说话时眼珠不受控地向上翻动:"你找到声渡的方法了对吗?我能感觉到..."一道血线突然从她左耳蜿蜒而下,"...它在通过我的鼓膜往外爬..."
苏棠还未开口,林南背后的落地镜突然爆裂。无数镜片悬浮在空中,每块碎片都映出个倒吊的人影——那些穿着七十年代工装服的躯体,正被音叉状钢钉贯穿太阳穴。
"看啊,它们在跳舞。"林南痴笑着转过手机镜头,民宿地板正在渗出黑色沥青。那些粘稠液体凝聚成数百只三趾脚爪,随着某种次声波节奏跳起诡异的踢踏舞。
突然,所有液体脚爪齐刷刷转向镜头。林南发出非人的尖叫,她的虹膜在镜头前褪成琥珀色——与风铃铜片在特定光线下呈现的色泽完全相同。视频中断前最后画面,是她用美工刀划开手腕,鲜血喷溅在镜头上,勾勒出"声渡"两个扭曲的汉字。
整栋公寓的电力再次瘫痪。苏棠借着手机背光看向音叉墙,发现所有音叉的震颤频率变得完全同步。当32.7Hz的次声波穿透胸腔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钉在墙上——那个二维的黑色人形正以慢半拍的动作,模仿着本体的痛苦挣扎。
衣柜门这时轰然洞开,七具缠满了铜丝的无脸尸体滚落在地。它们的胸腔被改造成蜂巢状共鸣腔,裂开的颅骨中伸出音叉状金属刺。苏棠跌坐在地向后挪动,掌心按到了某种粘稠的冰冷物体——昨天见过的黑色沥青正从通风口疯狂涌入,在地板上汇聚成旋涡。
旋涡中心缓缓升起个由声波构成的透明人形。当这个频率实体伸手触碰苏棠的瞬间,整面音叉墙迸发出刺目的电弧。她连滚带爬冲出房间,发现走廊所有门牌都在融化,黄铜号码像高温下的蜡烛般垂落。
这时302室的门突然吱呀开启,黑潮般的沥青物质倾泻而出。苏棠抓住消防栓箱稳住身形,强光手电照向门内时,光束被稠密的黑暗吞噬了。一只长着音叉手指的巨手突然探出,抓住门框时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
逃往安全通道的途中,苏棠瞥见那位旗袍老太太正趴在304室门前。老人的脊椎折断般对折,头颅从胯下伸出,干瘪的嘴唇正对着锁孔吹气。随着她腮帮的鼓动,304室门缝渗出更多黑色沥青,在空中凝结成婴儿手掌的形状扑向苏棠。
天台铁门被锁链缠绕着,苏棠转身看见沥青巨浪已漫到了脚边。绝望中她举起手机播放录制的异响,32.7Hz的声波让沥青表面炸开无数气泡。当录音播放到32秒时,整栋建筑突然发出鲸歌般的轰鸣,所有沥青瞬间凝固成蜂窝状的黑色晶体。
晨曦穿透云层时,苏棠在物业办公室醒来。管理员指着监控屏幕冷笑:"304室二十年前就封死了,哪有什么闺蜜送你风铃。"画面显示过去七天进出303室的,始终只有苏棠独自一人。
回到房间,苏棠发现音叉墙完好如初,仿佛昨夜的疯狂只是幻觉。但当她打开衣柜准备更衣时,最内侧的挂钩上,赫然挂着林南失踪当天穿着的驼色风衣——内侧口袋藏着的民宿钥匙上,正沾着未干的血迹。
喜欢张老三讲故事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张老三讲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