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伶与张可凡沉默地行走在返回教堂的路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没有任何交流。
毕竟有阿宴了，谁还开口交流啊！
教堂那宏伟而阴森的轮廓逐渐清晰，如同匍匐在灰界大地上的巨兽，张开着无形的大口。
当两人踏上教堂前冰冷的石阶时，那扇沉重的大门再次无声地向内滑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门内，赤同正抱着双臂倚在廊柱旁，脸上带着惯有的轻佻的神情。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陈伶怀中那明显包裹着球状物体的布包上，以及陈伶袍角那大片无法忽视的深色污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看来.......二位是‘凯旋’而归了？”
赤同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视线在陈伶和张可凡之间来回扫视，“任务完成了？”
陈伶停下脚步，抬起眼，那双眸子里适时地流露出一种完成重大使命后的疲惫，以及一丝属于“复仇者”的冰冷。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布包向前一递。
布包散开一角，露出了那颗与黑桃8一般无二、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头颅。
赤同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收敛，他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那颗头颅，甚至伸出手指，在那冰冷僵硬的皮肤上触碰了一下，感受着那绝非伪装的死亡质感。
他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确认后的轻松。
“啧啧.......还真是黑桃8。”
赤同收回手，语气复杂，“陈伶，看来王没有看错你。
这份‘投名状’，够分量。”
他的目光又转向张可凡，带着探究：“张先生全程旁观，想必也辛苦了。”
张可凡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赤同也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陈伶身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挑：
“对了，徐嘉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的吗？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提到徐嘉，陈伶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垂下眼睑，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悲痛与自责，声音也低沉沙哑下去：
“徐嘉他.......为了保护我，被黑桃8临死前操控的尸傀偷袭.......我们.......我们没能救下他........”
他的话语带着哽咽，将一个忠心耿耿却不幸罹难的同伴形象勾勒出来，也将徐嘉的“牺牲”归咎于黑桃8的垂死反扑，完美契合了白银之王预设的“苦战”剧本。
赤同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黑桃8自知一打三没有胜算，临死反扑拉个垫背的再“合理”不过。
不过张可凡应该是全程旁观的，毕竟他也不是真心加入篡火者，而且也改不了他的记忆，自然也不会真心出力。
毕竟只要陈伶不出事，张可凡完全可以看着徐嘉直接死在他面前。
他心中对陈伶的话信了八分，剩下的两分，是对任务目标达成的满意。
牺牲一个徐嘉，换来陈伶亲手斩杀黑桃8，彻底断绝其与黄昏社的回头路，这笔买卖在王看来，无疑是划算的。
“为了王的伟业，牺牲在所难免。”
赤同象征性地宽慰了一句，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心。
“徐嘉的死，王会记下的。
你们做得很好，先回去休息吧。
这颗头，我会亲自呈交给王。”
说着，他伸手接过了陈伶手中那颗沉甸甸的“头颅”。
陈伶脸上适时地露出如释重负却又带着悲伤的复杂表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与张可凡一起，默然向着教堂内的居所走去。
赤同看着两人消失在回廊拐角的背影，又掂量了一下手中那颗冰冷的头颅，脸上露出一抹算计得逞的笑容。
他转身，快步向着白银之王所在的核心区域走去，准备汇报这个“好消息”。
........
华丽的书房内，白银之王依旧坐在那张黑檀木书桌后。
听完了赤同详细的汇报，特别是关于陈伶如何“手刃”黑桃8，以及徐嘉如何“英勇战死”的过程后，白银之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手中把玩着那颗由黑桃8亲自“奉献”出的头颅，指尖划过那冰冷僵硬的皮肤。
“看来，我们的‘红心6’，已经成功踏出了第一步。”
白银之王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磁性。
“亲手斩断与过去的联系，鲜血是最好的洗礼。
至于徐嘉......他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赤同恭敬地垂首：
“王英明。
陈伶现在的状态，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我们的‘引导’。”
“还不够。”
白银之王轻轻将头颅放在桌上，如同放置一件艺术品。
“记忆的覆盖需要巩固，行为的重塑需要重复。
接下来，可以适当给他一些.......更具挑战性的‘任务’，让他更深地卷入我们的行动中，让他手上沾染更多‘敌人’的鲜血。
同时，对张可凡的监视不能放松，他依然是最大的变数。
虽然可以拿着陈伶要挟对方，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是。”赤同应道。
白银之王挥了挥手，赤同会意，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重归寂静，白银之王的目光落在窗外灰界永恒不变的景象上，嘴角噙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微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身披大红戏袍的身影，在他的棋盘上，一步步走向他为其设定的终局。
而另一边，刚回到房间的张可凡突然闭目盘坐，因为他感知到了，在他的精神世界的深处，原本昏迷不醒的杨宵博士，隐隐有着苏醒的痕迹.......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即将完成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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