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公平集时,盛夏的暑气正浓,古城墙的阴影里挤满了纳凉的人,市集的石板路上黏着西瓜汁和烂菜叶,空气中混杂着汗味与各种货物的气息,热闹得近乎嘈杂。与守诺盆的凝重不同,这里本该是买卖公道的去处,此刻却像个失衡的天平,处处透着投机取巧的浮躁——摊位上的衡镜歪歪扭扭,有的镜面朝买家倾斜,露出底下藏着的小石子;有的朝卖家翘起,秤杆被砝码压得弯了腰;卖酒的摊位前围着几个怒目圆睁的汉子,酒坛被砸在地上,流出的液体清得像水,混着碎陶片在地上蔓延,像一滩没擦干净的污渍。
“昨儿个赵铁匠的铺子让人砸了。”卖菜的老婆婆把秤砣攥得紧紧的,秤杆上的刻度被磨得发亮,“他给人打锄头,说好用三年的钢,结果掺了铁渣,锄头用了三天就卷了刃。买主找上门,他还嘴硬说‘是你不会用’,最后被人堵着门骂,铺子的门板都被卸了一块。其实赵铁匠以前不是这样,他爹在世时,打出来的农具能传三代,现在啊,眼里就只剩银子了。”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市集上空,青光穿透燥热的空气,照向中心的公正石。那块刻着“买卖公平”的巨石果然如镜中所见,主衡镜的裂缝从镜面一直延伸到石座,裂缝里渗出的黑气像条小蛇,缠在周围摊位的衡镜上,让本就倾斜的镜面晃得更厉害。最触目的是市集角落的“诚信碑”,碑上刻着历代守信商贩的名字,此刻却被人泼了墨,黑色的墨汁顺着名字流淌,像在给这些名字抹黑。外地贩子留下的空箱子就在碑旁,箱子上的“投机取巧”四个字被黑气滋养得愈发清晰,每个字都像只贪婪的眼睛,盯着市集上的每一笔交易。
“不是公平太脆弱,是‘多赚一个是一个’的念头在压歪秤杆。”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镜中放大的衡镜秤盘露出底下的机关,这些机关不是一天做的:有的在秤盘里藏了铁片,有的在秤砣里灌了铅,有的在秤杆上动了手脚——这些偷偷摸摸的算计,被偏私煞放大,让衡镜彻底失去了准头,“人总以为‘占便宜’是本事,却忘了秤杆上的星,本是‘良心’的刻度。赵铁匠掺铁渣,不是手艺不行了,是看着别人投机取巧赚了钱,心里的秤先歪了;买主砸铺子,不是脾气坏,是被辜负的信任比锄头卷刃更疼。衡镜倾斜不是要惩罚谁,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公道’。”
阿依从行囊里取出守诺盆带回的竹篮,放在公正石上。竹篮底部的“诚信”二字在青光下亮起,光束顺着主衡镜的裂缝钻进去,裂缝处的黑气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有缕光落在赵铁匠的铺子里,照出他爹留下的工具箱,工具箱里的锤子上刻着“不欺客”三个字,旁边还压着张发黄的账单,上面记着“给李家庄打锄头,钢三钱,工钱两文,分文未多取”——这些被利欲掩盖的规矩,像埋在账本里的种子,只要见光就会发芽。
“你看,公道藏在老规矩里,改不了的。”阿依指着那缕光,“偏私煞能压歪秤杆,却压不垮刻在骨子里的本分。赵铁匠爹打农具时,总多烧一炉火,说‘钢火足,用着才不亏心’;他收工钱时,总给穷苦人抹个零头,说‘日子难,能帮就帮点’。这些藏在账本里的暖,就是衡镜最想照出的真公平。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它把秤杆扶正,让这些老规矩重新立起来。”
跟着老婆婆往公正石走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个耐人寻味的现象:越是只做熟人生意的摊位,衡镜歪得越轻。巷尾的老茶馆里,掌柜的给客人续水时总多倒半杯,说“老主顾,不差这点”,他桌上的小衡镜虽然也有点斜,却能稳稳地立着——熟人社会的信任,像块压舱石,能稳住投机的风浪。
“熟人间的信任有分量,能压得住贪心。”阿竹的铜镜突然贴近茶馆的衡镜,镜中映出赵铁匠的记忆:他小时候看爹给人打镰刀,刀刃磨得发亮,爹说“这是王大伯家的,他要割麦子,钝了会累着”;有次他偷偷在秤盘里放石子,被爹用尺子打了手心,说“秤杆歪了,人心就歪了,一辈子都直不起来”——这些被利欲盖住的教诲,成了对抗偏私煞的微光,“贪心不是天生的,是被‘别人都这样’的念头带偏的。偏私煞只敢用赵铁匠的错处做文章,却不敢让人知道他夜里偷偷给买主的锄头重新淬火,说‘至少得让它能用一年’。就像被风吹歪的树,根还扎在土里,只要没人再推它,早晚能长直。”
在公正石前,他们见到了那个被砸铺子的赵铁匠。他正蹲在诚信碑旁,用布蘸着水擦碑上的墨汁,布都擦黑了,也没擦掉多少。看到陈砚等人,他突然把锤子往地上一扔,锤头砸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我爹临终前说‘咱家的铁,得比金子还实在’,我现在却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那买主其实是我发小,小时候总把糖分给我吃,我却骗了他,这脸啊,比被砸的门板还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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