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剑试青云
第17章:问道天阶
走下彼岸剑台,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自脚下升起,缓缓滋养着叶无痕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这是通过考验的奖励,也是为接下来的最终试炼做准备。他右臂的伤口开始收拢,胸骨的剧痛减轻,左眼的灼痛和视野中的血色重影也渐渐平复,但神魂深处的疲惫与空虚感,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
他寻了一处僻静角落,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万毒噬天诀》,配合那股精纯灵力,加速修复己身。丹药的药力被彻底化开,周围空气中稀薄的毒瘴与负面能量再次被他贪婪地汲取。万毒圣体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甘霖,展现出强大的恢复力。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眼,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眼中的疲惫被深藏的锐利所取代。他看向前方。
彼岸剑台之后,云雾彻底散开,露出了通往最终之地的道路——那是一条悬浮于虚空,由无数巨大青石板构成的阶梯,每一块石板都铭刻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阶梯笔直向上,尽头连接着那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剑气冲霄的宏伟宫殿。
“问道天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竟是那锦衣公子,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摇着折扇,面带微笑,眼神却依旧锐利,“据说此阶考验的,是对‘道’的理解与坚持。每一步,皆是对自身道心的叩问。叶兄,看来恢复得不错?”
叶无痕看了他一眼,此人看似随和,实则心机深沉,他淡淡回应:“尚可。”
锦衣公子也不在意,笑道:“在下柳如风,见过叶兄。叶兄能以……独特之道,连过两关,实在令人钦佩。这问道天阶,想必也难不住叶兄。”他话语中带着试探。
“彼此。”叶无痕不欲多言。
此时,通过彼岸剑台考验的四十余人,已基本调息完毕。那壮硕少年石猛咧嘴一笑,率先踏上了第一级天阶,他身形稳如山岳,一步步向上,速度不快,却异常坚定。
紫裙女子冷月哼了一声,身化剑光,轻盈地掠上阶梯,速度极快。
慕雨蝶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莲步轻移,踏上天阶,周身气息与阶梯隐隐相合,仿佛不受阻碍。
柳如风对叶无痕拱了拱手:“叶兄,先行一步。”说罢,也纵身而上。
其余人纷纷效仿,各展手段,开始攀登这最后的天阶。
叶无痕没有急于动身,他仔细观察着。这问道天阶看似平静,但每踏上一级,攀登者的身形都会微微一顿,脸上露出或思索、或挣扎、或明悟的神情。显然,那天阶之上的“叩问”无形无质,却直指内心。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了第一级青石板。
就在脚步落下的瞬间,一个宏大而漠然的声音,如同自九天之上,又似从他心底直接响起:
“汝之道,为何?”
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力量。
叶无痕心神微震,眼前景象似乎恍惚了一下,但他立刻稳住。他的道?他的道早已在无数次生死中明晰!
“逆天改命,以毒证道!”他于心中默念,脚步坚定地踏上了第二级。
“毒,乃毁灭与灾厄,何以证道?”叩问再次响起,带着质疑。
“阴阳相生,万物负阴而抱阳。毒可杀人,亦可活人;可毁灭,亦可新生。力量无分正邪,唯在持心如何!我心为刃,毒为我力,斩尽前路一切敌,护我所珍视之人,此即我道!”叶无痕眼神锐利,体内毒元因这坚定的道心而微微轰鸣,竟隐隐与天阶产生了一丝共鸣?他再次踏上一级。
“杀孽缠身,怨念滔天,岂非魔道?”
“杀该杀之人,屠该屠之敌!若阻我道,神佛亦斩!我心如铁,唯求本真,何惧他人评说?魔道?正道?我自走我路!”他周身那股凛冽的杀意与偏执的坚定冲天而起,硬生生扛住了那无形的叩问与压力,步伐反而加快了几分。
一级,又一级。
天阶之上的叩问越来越尖锐,直指他道心中的每一个弱点,每一次杀戮,每一份怨恨。幻象丛生,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悔恨与自我怀疑之中。
他看到了青岩镇族人鄙夷的嘴脸,看到了葬魔渊中堆积的尸骨,看到了灵儿中毒时痛苦的模样,看到了自己左眼失明时的黑暗,看到了与邪神同归于尽时的惨烈……
这些过往,如同心魔,试图将他吞噬。
但叶无痕的道心,早已在苦难与杀戮中被打磨得如同金刚磐石!
“往事如烟,皆为吾道基石!”
“血海深仇,他日必百倍奉还!”
“灵儿等我,哥必踏破九天为你寻得解药!”
“失明何惧?我之心眼,可照破虚妄!”
“邪神已戮,前路再无阻!”
他每踏出一步,心中的信念便坚定一分,对自身之“道”的理解也深刻一分。那原本带着阴寒腐蚀气息的毒元,在这不断的叩问与坚定的回应中,似乎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纯粹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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