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像墨汁般粘稠，笼罩着恢复死寂的三孔桥。
雾气散尽，只留下满地狼藉：碎裂的青石板、枯萎的草木、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如同余烬般的微弱灵质扰动，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混杂了血腥、檀香和某种阴冷能量的古怪气味。
赵金江扶起虚弱的林静，后者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感知能力过度透支带来的反噬让她头痛欲裂。孙浩搀扶着常清，常清的仪器已经彻底死机，她本人虽然没受外伤，但近距离承受了灵质风暴和记忆污染的冲击，精神也有些萎靡。
姚晋从楼顶跃下，落地无声，脸色铁青。“痕迹很干净，专业的反侦察手段。毒烟掩盖了大部分生物信息，脚印被刻意抹除，连能量残留都被特殊手法干扰过，无法有效追踪。”他顿了顿，“救走于宝贵的，至少是A级以上的行动高手，配合娴熟，时机精准，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马大彪检查着被尹海拧成麻花的狙击枪残骸，又看了看地上那几颗已经失效、外壳布满诡异蚀刻纹路的毒烟弹残片，啐了一口：“妈的，又是邱文腾这老阴比！搞出这么大动静，就为了放个炮仗，再把于宝贵这个疯狗捞走？他图什么？”
张小飞蹲在桥下第三孔那片冰冷的泥地旁，寻炁盘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指向，不再震颤。他伸出手指，再次触碰地面。那些强烈的记忆残留感已经大大减弱，只剩下淡淡的、仿佛陈年旧事的忧伤余韵。尹海最后的“调节”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强行平复了这片区域失控的记忆场。
“他的目的，可能不止是救走于宝贵。”张小飞缓缓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眼神深邃，“于宝贵称我为‘钥匙’，邱文腾的目标很可能一直是我。今晚，他利用司衡殿在这里‘调节’的契机，派于宝贵搅局，制造混乱。”
“一来，可以测试司衡殿的应对方式和实力底线，就像他之前在纺织厂测试周尚文，在古蜀地宫测试刘振华一样。”张小飞分析道，“二来，于宝贵的袭击和灵质共振器引发的失控，制造了极度混乱的‘混沌温床’，这种环境可能符合他某种实验或仪式的条件。虽然被尹海和我们打断，但过程中产生的数据，恐怕已经被他远程收集了。”
“三来，”他看向众人，“救走于宝贵本身。于宝贵不仅是他的‘作品’，知道不少内部信息，更关键的是，于宝贵是唯一近距离接触过我、并被我的力量重伤过的‘衔尾蛇’相关人员。邱文腾可能需要他身上的‘样本’，或者……利用他与我交手后产生的某种‘联系’，进行下一步计划。”
姚晋眼神一凛：“你是说，于宝贵本身可能成了定位你的‘信标’，或者……诅咒的媒介？”
“不排除这种可能。”张小飞点头，“邱文腾精于仪式和能量研究，擅长利用一切细微的联系做文章。”
赵金江叹了口气，看着开始泛白的天际：“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受害者的梦境重叠症状应该会逐渐消退。但捅了这么大篓子，还让‘衔尾蛇’的重要叛徒在眼皮子底下被劫走……报告不好写啊。”
马大彪拍拍他的肩膀：“老赵，别愁。这事儿牵扯到司衡殿和邱文腾，水太深。实话实说，把现场数据和我们的分析原原本本报上去，让总部那些聪明脑袋去疼吧。咱们的任务，保护民众，阻止事态恶化，基本算完成了。”
常清这时缓过来一些，声音还有些虚弱：“我需要尽快把今晚记录的灵质波动数据，尤其是‘彼岸之息’的两次尖峰脉冲、灵质风暴的频谱、以及尹海施法时的能量特征，整理分析出来。这些数据对理解司衡殿和邱文腾的技术路线至关重要。”
“回去再说。”张小飞决定，“天快亮了，这里需要善后。赵组长，麻烦你安排人手清理现场，消除对普通人的影响。我们撤回分局，整理报告，同时向高老和王主管汇报。”
一行人带着疲惫和满腹疑问，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战争的老桥。
回到L市分局那个小院时，天色已蒙蒙亮。
常清立刻钻进临时整理出来的技术间，开始处理数据。姚晋协助赵金江安排后续的现场清理和痕迹消除工作。马大彪则拉着张小飞，蹲在院子角落，点了根烟——他自己叼着，没给张小飞。
“小飞，你怎么看那个尹海？”马大彪吐了个烟圈，压低声音。
“很强，深不可测。”张小飞实话实说，“他的力量体系和我们完全不同，更偏向直接操纵记忆、情感这类抽象概念。理念上……冷漠得可怕，视个体为可调节的变量。但他今晚确实出手阻止了灾难，也救了我一次。”
“救你？”马大彪挑眉，“你是说挡子弹那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于宝贵开枪的瞬间出现，还精准地挡住了子弹……就好像他一直等着那一刻，或者说，他不能让你这么容易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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