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三天,竹院巷的晨雾还带着些微凉,却已裹着草木的嫩气——孙爷爷头天就把陶罐里的种子取了出来,布袋一打开,黑亮的丝瓜籽和浅褐的西瓜籽滚出来,沾着点干稻草的温软,是霜降藏到现在的暖。
小豆子早早就拎着搪瓷盆跑过来,盆里盛着温水,按孙爷爷教的,先把西瓜籽泡进去:“去年记的笔记说,西瓜籽要泡两天,丝瓜籽泡一天,对吧?”他翻着笔记本,扉页上“竹院巷种子记”五个字被摸得发亮,孙爷爷笑着点头,伸手帮他把浮在水面的空籽挑出来:“傻小子记性好,泡透了芽才壮,等会儿妞妞来,让她帮你看着水温。”
话音刚落,妞妞就提着小水壶跑进来,壶身上还贴着去年画的丝瓜花:“王奶奶让我带了淘米水,说浇芽苗最养人!”她蹲在盆边,盯着水里的种子,眼睛亮得像星星:“什么时候能发芽呀?我想早点看到小芽冒出来。”孙爷爷刚要开口,院门口就传来小宇的声音,他背着画夹,手里还攥着张草图:“我画了‘双甜架’的样子,左边留宽点给西瓜藤爬,右边密点挂丝瓜,你们看行不行?”
张爷爷和刘爷爷也跟着进来,张爷爷扛着几根新砍的竹竿,竹节上还带着青痕:“巷尾的竹子长得旺,挑了最直的几根,搭架稳当,能挂住满藤的瓜。”刘爷爷则提着陶壶,壶口飘着茉莉的清香:“清明喝茉莉花茶,解春困,等会儿育苗累了,大家歇着喝。”
几个人分工得快:孙爷爷和张爷爷搭架,竹竿交叉着绑牢,架顶拉上细绳,好让藤曼顺着爬;小豆子守着泡种子的盆,隔会儿就用小棍搅一搅;妞妞拿着小水壶,等孙爷爷把泡好的种子撒进育苗盆,就轻轻浇上淘米水;小宇坐在石凳上,笔尖飞快地描——先勾出竹竿架的轮廓,再画盆里刚撒下的种子,连妞妞水壶上的丝瓜花都细细勾了两道,画纸右上角写着“清明育苗搭架图”,是画册的第七张。
不过五天,育苗盆里就冒出了嫩白的芽尖,接着顶出两瓣圆叶,像撑开的小伞。移栽那天,巷里人都来了,王奶奶端着拌了草木灰的土,往坑里撒一点:“去年的丝瓜藤就是用这土种的,结的瓜又嫩又长。”小豆子和妞妞捧着育苗盆,小心地把幼苗放进坑,孙爷爷在旁边扶着,教他们把土压实:“根要埋深点,不然风一吹就倒,等藤长到半尺,咱们就绑到架上。”
日子像竹院巷的青石板路,走着走着就暖了。转眼到了夏至,“双甜架”早已爬满绿藤——左边的西瓜藤铺得满架都是,圆滚滚的西瓜藏在叶下,透着青纹;右边的丝瓜藤垂着条条绿瓜,风一吹就轻轻晃,连架下都缀着金黄的丝瓜花,引得蜜蜂嗡嗡转。
小宇的画册又添了新页,他坐在藤架下,正画“双甜架丰收图”:笔尖先描出西瓜的圆,再勾出丝瓜的长,画里还藏着几个小身影——张爷爷正抱着个大西瓜,瓜皮上的纹路红得透亮;妞妞踮着脚,伸手够最下面的丝瓜,小豆子在旁边扶着她的腰;王奶奶站在石桌旁,手里拿着刚摘的丝瓜花,要给大家做丝瓜花蛋汤;刘爷爷的陶壶放在桌边,飘着淡淡的茶香,连孙爷爷坐在藤椅上笑的模样,都被细细画了进去。
“摘西瓜咯!”张爷爷的声音一喊,巷里人都围过来。他抱着的西瓜刚切开,红瓤黑籽就露出来,甜香瞬间漫开,妞妞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比去年的还甜!孙爷爷,这就是咱们霜降藏的种子长的吗?”孙爷爷点头,接过王奶奶递来的丝瓜:“可不是嘛,从霜降藏种到清明育苗,再到现在丰收,咱们巷里人一起守着,才有这满架的甜。”
石桌上很快摆满了菜:丝瓜花蛋汤飘着金黄,清炒丝瓜透着嫩绿,还有王奶奶用新摘的丝瓜做的饺子,连刘爷爷都端来新煮的绿豆汤,凉丝丝的甜。小豆子把笔记本摊在桌上,翻到最后一页,写下:“夏至,双甜架丰收,吃西瓜、丝瓜饺子,喝绿豆汤。”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双甜架”,左边画个咧嘴笑的西瓜,右边画串垂着的丝瓜,还在角落添了个小太阳,暖得晃眼。
小宇把画册全摊开,从“清明育苗图”到“夏至丰收图”,整整八张画,像把竹院巷的一年都铺在了眼前。孙爷爷翻到最后一页,看着“竹院巷岁时记”那行字,又看了看满桌的人——张爷爷正给妞妞递西瓜,刘爷爷帮小豆子擦嘴角的汤渍,王奶奶在给大家添饺子,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每个人脸上,都是暖的。
“明年啊,咱们还这么种。”孙爷爷的声音温和,像藤架上的风,“霜降还藏种,清明还育苗,夏天还吃这满架的甜,咱们巷里人,年年都这么热闹。”
妞妞嚼着西瓜,用力点头:“还要记笔记!还要画画!”小豆子举着笔记本,小宇晃了晃画夹,大家都笑起来,笑声裹着西瓜的甜、丝瓜的鲜,飘出竹院巷,落在巷口的桂花树上——那树明年春天,该又发新芽了。
藤架下的青石板路,还留着刚才摘瓜时的脚印;石桌上的陶壶,还飘着淡淡的茶香;小宇的画册和小豆子的笔记本,都合了起来,封面上写着“竹院巷的一年”,是光阴最好的模样。
巷里的日子,从来不是孤单的走,是你帮我泡种子,我帮你搭竹架,是霜降藏的种,清明育的苗,是夏天一起吃的甜,是岁岁年年都不变的暖。就像这“双甜架”,藤缠着藤,果挨着果,就像竹院巷的人,心连着心,日子叠着日子,岁岁年年,都是圆满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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