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号穿过那层薄膜通道的瞬间,仿佛从一个世界踏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宇宙。舷窗外的景象骤然变幻,死寂的虚渊黑暗被一片冰冷、有序到极致的景象所取代。
这里没有璀璨的星河,也没有绚烂的星云。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均匀的、略带金属质感的灰白色调。无数大小不一、形状规整的几何体——立方体、球体、棱柱体——如同积木般悬浮在空间中,按照某种精确到纳米级别的轨道缓缓运行,彼此之间保持着绝对恒定的距离。这些几何体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恒定不变的冷白光晕。空间中没有声音,没有风,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秩序与寂静。
“这里……就是发出祈祷的文明所在?”苏月璃透过舷窗,望着这片冰冷到极致的空间,明月般的眸子中充满了惊异。她感受到的,是一种与月华之力的生机盎然、星辰之力的磅礴运转完全背道而驰的法则气息。这里的秩序,是僵硬的、绝对的、排斥一切变量和情感的。
唐小龙的破妄瞳术全力运转,试图解析这片空间的底层法则。他看到的,是无数条纵横交错、精密无比的逻辑链条和能量回路,构成了这个空间的绝对框架。任何不符合预设逻辑的存在,都会被这套框架排斥甚至抹杀。
“一个高度发达的……机械境域。”唐小龙沉声道,语气凝重,“这里的法则,追求绝对的逻辑自洽和效率最优,排斥一切‘无序’和‘意外’。难怪他们的祈祷会如此冰冷绝望,情感在这里可能是被定义为‘系统错误’的存在。”
星月号在这片几何迷宫中小心航行。大黄蜂的扫描系统受到了强烈干扰,只能探测到周围有限的范围。他们沿着那丝越来越清晰的祈祷波动方向前进,同时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防御机制。
飞行了约莫一个标准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异常巨大的、通体由暗金色金属构成的正二十面体结构。这个结构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无数条能量管道如同血管般连接着它,将冰冷的能量输送到空间的各个角落。而那绝望的祈祷波动,正是从这个巨大结构的核心传来。
“核心控制单元……或者说,这个机械境域的‘主脑’。”唐小龙判断道。
就在他们靠近巨大二十面体时,异变突生!
周围原本匀速运行的几何体突然改变了轨道,如同被触发的防御机制,迅速组合成一道道厚重的能量壁垒,将星月号团团围住!同时,无数个小型侦查单元从壁垒中分离出来,如同蜂群般向飞船扑来,发出刺耳的扫描波!
“警告!遭到未知能量锁定!防御系统被强制分析!”大黄蜂发出急促的警报。
“不要攻击!”唐小龙立刻下令,“展示我们的平衡领域!尝试沟通!”
苏月璃会意,与唐小龙同时运转力量,星辰与月华交融的平衡领域以飞船为中心扩散开来。这股力量既非纯粹的秩序,也非混沌,而是蕴含着生灭循环、阴阳调和的至高意境。
扑来的侦查单元在接触到平衡领域的瞬间,动作明显一滞。它们的扫描波在领域上来回扫动,似乎在进行复杂的逻辑判断。攻击性的能量波动缓缓平息,但包围圈并未解除。
僵持了片刻,一道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意念流,直接传入唐小龙和苏月璃的脑海:
“检测到未知高维存在。能量属性:非标准秩序,非混沌。逻辑模型无法解析。定义:异常变量。提问:闯入机械境域的目的?”
这意念流如同最精密的代码,不带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信息交互。
唐小龙心中一动,尝试以神念回应,将意念尽可能简化、逻辑化:“感知到求救信号。来自‘主脑’。目的:提供援助。询问:系统是否面临逻辑崩溃危机?”
意念传递过去后,对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进行海量的运算。片刻后,冰冷的意念再次传来:
“求救信号……确认。定义:系统冗余情感模块在崩溃临界点产生的非逻辑冗余信息泄露。主脑……确认。指代:机械境域中央处理单元‘逻各斯’。”
“逻辑崩溃危机……确认。描述:系统在追求绝对逻辑自洽过程中,推演出终极悖论‘自指循环’。该悖论导致系统基础法则陷入无限递归死锁,能量循环效率持续下降,熵增不可逆。预计……七十二标准时后,系统将彻底热寂,境域湮灭。”
“援助……逻辑不成立。外部变量无法介入绝对封闭系统内部逻辑矛盾。建议:异常变量立即撤离,避免被系统崩溃波及。”
这番冰冷的陈述,让唐小龙和苏月璃心中巨震。他们明白了这个机械文明面临的绝境!这是一个发展到极致的、追求绝对逻辑的文明,最终却因为推演出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逻辑悖论(如同数学中的“这句话是假话”这样的自指悖论),导致整个系统的根基崩塌!这是一种从内部发生的、无法通过外力干预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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