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手续办得比想象中顺利。
一月底的某个工作日上午，沈清悦接到民政局的通知，说材料审核通过，可以领证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请了半天假，打车去了民政局。
办证大厅里人不少——有喜气洋洋排队领结婚证的，也有面色平静办理离婚的。沈清悦取了号，在等候区坐下。
手机震动，是陆远发来的消息：「今天天气不错，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她回复：「下午有事，晚上可能没空。」
「好，那明天？」
「明天可以。」
「说定了。」
放下手机，她看着大厅里那些新婚夫妻。女孩穿着白裙子，男孩紧张得手心冒汗，两个人靠在一起，笑得羞涩又甜蜜。
她想起自己和顾晏舟领证那天。
也是冬天，也是这样的阳光。她穿了件红色的毛衣，顾晏舟说像个小太阳。照相时她笑得太用力，被他笑话“傻气”。
那时候以为，会一直这样笑下去。
叫号机的声音打断了回忆。沈清悦起身，走向指定的窗口。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性，接过材料时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见惯不惊的平静。
“双方都确认自愿离婚？”
“是的。”
“财产分割协议都签好了？”
“签好了。”
“孩子呢？”
沈清悦停顿了一下：“没有孩子。”
工作人员点点头，开始在系统里操作。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几分钟后，两份绿色的证件被推出来。
“好了。从今天起，你们婚姻关系解除。”
沈清悦接过离婚证。塑料封皮，烫金字，摸上去凉凉的。她翻开，里面贴着那张在民政局拍的照片——她和顾晏舟并排坐着，表情都很平静，像两个来完成任务的同事。
原来四年的婚姻，最后就浓缩成这么一张纸。
“谢谢。”她说。
走出民政局时，阳光刺眼。她站在台阶上，看着手里的绿色小本子，看了很久。
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也没有解脱的轻松。
只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像终于走完了一段很长的路，虽然路的尽头不是想要的风景，但至少，走到了尽头。
她把离婚证放进包里最里面的夹层，然后拿出手机，给顾晏舟发了条消息：
「手续办好了。」
过了几分钟，回复：「知道了。保重。」
很简洁，像他们最后几次见面时的对话。
沈清悦收起手机，走下台阶。她没有马上回工作室，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
路过一家花店时，她走进去，买了一小束白色洋桔梗。
然后打车去了陵园。
工作日的陵园很安静。她走到顾念的墓碑前，把那束花放下。
“宝宝，妈妈今天……和爸爸正式分开了。”
“但妈妈答应你，会好好的。”
“你也要好好的。”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直到腿有点麻，才转身离开。
走出陵园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陆远。
“清悦，事情办完了吗？”
沈清悦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小雯说你请假了，我猜的。”陆远的声音很温柔，“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告诉我地址。”陆远坚持，“让我陪陪你。”
沈清悦报了陵园附近的咖啡馆名字。
半小时后，陆远来了。他穿着浅灰色的大衣，手里拎着个纸袋。
“给你带了热可可。”他把纸袋推到她面前，“加了的。”
沈清悦接过，捧在手里。热可可的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暖暖的。
“谢谢。”
陆远在她对面坐下，没问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窗外有车流驶过，咖啡馆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阿远，”沈清悦忽然开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当初……”
“没有如果。”陆远打断她，“每个选择都是当时的你，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沈清悦抬头看他。
“后悔没有意义。”陆远说，“重要的是，从经历里学到了什么，然后带着这些往前走。”
“你总是这么清醒。”
“不是清醒，是经历过。”陆远笑了笑，“我也做过很多后悔的决定。但后来发现，与其后悔，不如想想怎么让未来的自己不后悔。”
沈清悦低头喝了口热可可。甜中带苦，像人生。
“我今天……去领了离婚证。”她说。
“嗯。”
“心里很平静。”
“那就好。”
“阿远，”沈清悦看着他，“如果我永远都走不出来，你还会等我吗？”
陆远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清悦，我不是在等你‘走出来’。我是在等一个完整的你——带着所有经历、所有伤疤、所有故事的、完整的你。”
“你不需要‘走出来’，你只需要‘往前走’。而我，愿意陪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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