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还在继续，水晶吊灯折射着炫目的光，酒杯碰撞声和笑语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浮华的网。
沈清悦安静地站在顾晏舟身侧，扮演着她的角色，心思却早已飘远。秦师姐的出现，像在她沉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石头，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那些关于研究、关于植物、关于属于她自己天地的对话，反复在脑海里回响。
顾晏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侧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冷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终究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顾晏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正在交谈的对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稍远一点的窗边接起了电话。
沈清悦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他背对着她，侧脸线条在窗外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冷硬。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情绪很激动，语速很快，带着哭腔。
没过多久，顾晏舟挂了电话，转身朝她走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沉，带着明显的不耐和一丝……焦躁？
他走到沈清悦面前，甚至没有避开周围隐约投来的目光，直接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林薇薇那边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沈清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又是林薇薇。
在她生日的夜晚，在她作为他女伴出席正式场合的此刻。
他甚至没有找一个像样的借口，就这么直白地告诉她，他要去另一个女人那里。
周围似乎有低低的议论声和探究的目光投射过来，像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难堪和荒谬。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邃却从未真正容纳过她的眼睛，第一次，没有立刻顺从地点头。
顾晏舟被她这短暂的沉默和直视弄得更加烦躁，语气也恶劣起来：“司机在外面，结束后让他送你回去。”
说完，他不再看她，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他转身，迈着大步，毫不留恋地穿过人群，朝着宴会厅出口走去，将那一片浮华的喧嚣和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彻底抛在了身后。
沈清悦站在原地，穿着那身他让人送来的、价值不菲的烟灰色礼服，戴着精致的钻石首饰，却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随手丢弃在舞台中央的、蹩脚的小丑。
周围的灯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那些窃窃私语和若有若无的同情或嘲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几乎要窒息。
她甚至能想象到明天圈子里会流传怎样的风言风语——顾太太盛装出席，却不及旧爱一个电话，新婚丈夫当场弃她而去。
真是……可笑至极。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体面。她不能在这里失态，不能成为更大的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婉却空洞的微笑，对着刚才和顾晏舟交谈的那位客人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朝着与顾晏舟离去的相反方向，一步一步，走向休息区。
她的脚步很稳，背影挺直，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鲜血淋漓。
她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香槟，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上。
原来，即使在需要她配合演戏的场合，她也随时可以被如此轻易地、毫无尊严地弃置。
在他心里，林薇薇永远是第一顺位。而她沈清悦，连暂时充当门面的价值，都可以被随时剥夺。
她端起酒杯，将杯中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却比不上心底那片荒芜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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