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梨花雪难得清闲,将医馆事务暂交给伙计,独自一人在小镇的街巷间漫步。现在的市井,喧嚣中总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苍凉。她走过贩夫走卒,穿过袅袅炊烟,享受着这片刻属于“梨花雪”而非“雪柱”或“上弦之肆”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一阵不和谐的嘈杂打破。在前方一处较为空旷的街角,围拢着一小圈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汗臭和某种……绝望气息的味道随风飘来。
梨花雪微微蹙眉,脚步却不自觉地移向那人群。透过缝隙,她看到了令她两世为人都为之心头一紧的景象。
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酗酒过度留下的红晕与浮肿的中年男人,正骂骂咧咧地拽着一根粗糙的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捆着一个瘦小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
那孩子看起来最多十岁,头发枯黄如乱草,夹杂着泥土和草屑,小脸上满是污垢,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最刺眼的是她裸露在破旧单衣外的手臂、小腿上,那一道道新旧交叠、触目惊心的淤青与伤痕。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破败人偶。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那如同枯草般的发髻上,竟然插着一根清晰的草标——意为“此物可售”。
周围人的议论断断续续飘入梨花雪耳中:
“造孽啊……山田这赌鬼,又喝多了要卖女儿……”
“他老婆不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现在连这么小的娃都不放过……”
“听说昨天为了点酒钱,又把娃吊起来打了一顿,啧啧……”
“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这年头,买个小丫头哪用得了这么多……”
那被称为山田的男人,听到议论,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梗着脖子,喷着酒气嚷嚷:“看什么看!老子卖自己的种,天经地义!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这赔钱货,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梨花雪静静地站在那里,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却仿佛无法驱散她周身骤然凝聚的寒意。
她经历过战场的惨烈,目睹过同伴的牺牲,甚至亲手终结过无数恶鬼,但眼前这赤裸裸的、发生在人类之间的、对最弱小生命的践踏,依然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厌恶。
她现代的灵魂在呐喊,而她战国鬼杀队柱的经历,则赋予了她干预的力量与决断。
她没有丝毫犹豫,拨开人群,走到了那山田面前。她的目光掠过地上那如同死去般寂静的女孩,最终落在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身上,眼神冷得如同腊月的冰棱。
“多少钱?”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山田醉眼朦胧地打量了一下梨花雪,见她衣着虽不华丽,但气质不凡,料定是有钱人,顿时来了精神,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十两!十两银锭!这丫头勤快着呢!”
周围一片哗然,都说他疯了。
梨花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毫不在意地掏出了十两雪花银,递了过去。“人,我带走。”
山田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睛瞬间直了,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他一把抓过银子,掂了掂,眼珠一转,涎着脸,竟耍起无赖:“等等!大爷我改主意了!二十两!这丫头可是我的心头肉,少二十两不卖!”
围观群众顿时发出不满的嘘声。
梨花雪笑了,那笑容极淡,却冰冷刺骨。她没有再看那令人作呕的男人一眼,甚至没有去摸钱袋。只听得“铮”的一声轻吟,她腰间的日轮刀“冰痕”已然出鞘半寸!森然的寒光映照着山田瞬间煞白的脸,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气如同冰水般泼洒在他身上,让他浑身的酒意瞬间化作冷汗。
“银两,你已收下。”梨花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人,我现在就要带走。或者,你可以试试用你的命,来抵那另外十两。”
山田吓得魂飞魄散,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美丽得不像凡人的女子,下一瞬就会斩下他的头颅。他 紧紧手握住里的十两银子,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连那根麻绳都顾不上解。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是看向梨花雪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与好奇。
梨花雪还刀入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寒气,轻轻一划,那粗糙的麻绳便应声而断。她看着依旧低着头,对周围一切毫无反应的小女孩,心中叹了口气。
“能站起来吗?”她轻声问。
没有回应。女孩就像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
梨花雪不再多问,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女孩抱了起来。女孩轻得可怕,抱在怀里仿佛没有一点重量,那瘦骨嶙峋的触感让梨花雪的手臂微微一僵。女孩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本能地、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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