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就悄悄和金秀碰了头。
我跟姑姑说去买点东西,便和金秀溜到了另一条相对冷清的街上。
我们挨个看着那些贴着“出租”红纸的门脸,心里的热乎劲儿,被现实浇了盆凉水。
像样的门面房,租金开口就是八十、一百,对我们来说,真不敢挑战。
转来转去,眼光最终落在了那些用钢板搭的简易铁棚上。
这条街边,零零散散开着好几家这样的店——理发、补胎、缝纫,倒也有人进出。
一问租金,心就活了:一个月五十,还能按月交。
那点有限的预算,忽然就摸得着了。
“就这儿吧?”
金秀看着我,眼里有光,也有犹豫。
我点点头。
铁棚就铁棚,敞亮、干净就行。
盘算像潮水般涌来。
我们各自都有趁手的剪刀推子,大头省下了。
买几张时新的发型海报贴墙上,找人把墙壁简单粉刷一遍,再在玻璃上喷点简单的贴花,花不了太多钱。
广告牌得做一个,几把结实耐用的凳子、椅子,一面宽大的镜子……
我们蹲在街边,拿根树枝在尘土上写写画画,一项项加起来,满打满算,三百块应该能撑起来。
妈妈到底松了口,给了我两百块。
金秀也拿出了她的积蓄。
钱攥在手心,薄薄的,却有了实在的分量,心也跟着跳得更快、更响了。
接下来几天,像上了发条。
我们先从粉刷开始,买了一桶最便宜的白泥。
喊谁来帮忙呢?
我想到了明亮。
下午他过来我和他商量,他二话不说,带着他那话多的朋友就来了。
两个半大小子,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拿着滚刷蘸满白泥就往墙上涂抹。
铁棚里弥漫着生石灰水特有的气味,飞扬的粉尘在透过铁窗,照进来的光柱里打着旋。
他们一边干,一边打诨,笨手笨脚却格外卖力,不一会儿脸上、头发上就沾了星星点点的白斑。
“对象,这儿,这儿没刷匀!”金秀笑着指挥。
明亮“哎”一声,赶紧补上,耳根子又悄悄红了。
三天,像一阵忙碌而充实的旋风。
墙壁白了,玻璃亮了,色彩鲜艳的海报贴上了,光洁的镜子挂稳了,简易的洗头池也接上了水。
我们把凳子、椅子擦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
最后,一起并肩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从无到有、虽然简陋却焕然一新的小小空间。
门头的广告牌:“新艺美发”。
特意让妈妈给看了看,说再过两天就是黄道吉日,到时候就能放鞭炮、热热闹闹地开业了。
我和金秀对看了一眼,都没说话,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兴奋,忐忑,还有一股豁出去的勇气。
小小的铁棚里,还残留着石灰水未散尽的气味,却也满满地充盈着我们滚烫的期盼。
明天,就要各自去找“师傅”摊牌了。
夜晚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看着窗外模糊的月色,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心里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冲动,推着我,走向那个即将被我们亲手打开的、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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