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亮的脸像熟透的苹果,“唰”地一下红透了,那红色像传染病一样,迅速从脸颊蔓延到脖颈。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样,直勾勾地飘向我坐的这个角落。
平日里那个口若悬河、甚至有点油嘴滑舌的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张写满窘迫的脸,和一种被当众戳穿心事、无地自容的慌乱。
“我就是……就是顺路……看看大家。”
“顺路?”
“顺路能顺成每天必修课?”
瑞鹅马上接过话头,笑嘻嘻地站到了“审讯”阵营,“英子问你呢,快从实招来!”
“这儿可没有你圆圆姐!别想蒙混过关!”
久亮被她们俩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往日的机灵劲儿跑得无影无踪,张口结舌,脸憋得更红了。
店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只有旧钟表“嘀嗒嘀嗒”的走针声。
他垂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沉默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半空。
然后,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目光越过英子和瑞鹅,直直地、毫无掩饰地看向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因为周围的安静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率,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我……我就是来找霞子的。”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坚定了一些,却也更低了,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我就想……追霞子。”
说完这句,补了一句,带着恳求:“你们……可别告诉她姑姑。”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像有什么炸开了。
脸颊上的热度迅猛飙升,烫得吓人。
英子那把直白犀利的“钥匙”,终于,“咔哒”一声,彻底旋开了我心里,那个一直蒙着厚重水雾、连自己都不敢轻易窥探的盒子。
那些他每天准时出现的身影,那些在人群中总是多在我身上停留片刻的目光,那些爽朗大笑中,唯独对我时瞬间的温柔和紧张,那些自然而然的“霞子,走,抬水去”,那些特意留给我练手的“干洗吧”……
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巧合,那些被我理解为对所有人都友好的行为,下面流淌的,是这样一条炽热而专注的河流。而我,竟然一直站在河边,浑然不觉。
我使劲地低下头,盯着自己帆布鞋尖上那点顽固的、不知道从哪儿蹭来的污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咚咚咚,一声声敲得耳朵嗡嗡作响,几乎要窒息。
周围的空气好像被抽空了,又好像被点燃了,一阵阵涌上来,熏得人晕头转向,满脸通红。
“我……我去看看豆豆刚才练习的卷杠!”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声音因为紧张和羞赧而微微发颤。
扔下这句毫无说服力的话,我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转身躲到了店里最里面那个安静的角落。
身后,那片短暂的寂静被打破。
传来英子毫不掩饰的、银铃般清脆又了然的笑声,瑞鹅压低了却充满兴奋的窃窃私语和惊叹,还有久亮那含糊不清、急于辩解又带着羞窘的、越来越低的声音。
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隔着几步的距离传来,却仿佛隔着一层温暖的水雾,模糊又清晰地包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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