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妈妈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个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
“给,快吃吧。”
她把纸包递给我,是刚出炉的糖焙子,香甜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我接过来,默默地吃着。
焦糖的甜脆和面饼的软韧在嘴里化开,却依然冲不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滋味。
妈妈坐在旁边看着我,没再说话。
等我快速吃完,她站起身:“走吧。”
“嗯。”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家门,朝着姑姑的理发店走去。
午后的街道比年前冷清了许多,但阳光很好。
推开理发店的门,里面暖烘烘的,熟悉的香波味扑面而来。
姑姑正给一位大叔剪发,推子嗡嗡响着。
旁边还有一位女客在等着翻看旧杂志。
店里多了个生面孔——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扎着利落的马尾,正拿着扫帚仔细地清理地上的碎发。
听见门响,那小姑娘立刻抬起头,微微一笑:“你好,剪头发吗?”
“快坐这里等会吧。”
她指了指墙边的长凳。
“不是,我们……”
我和妈妈几乎同时开口,笑了笑。
这时,姑姑从镜子里看到了我们,手上动作没停,脸上绽开笑容:“哟,大嫂来了!”
又对那小姑娘说,“瑞鹅,这是我大嫂和侄女。”
“哦哦,不好意思。”
叫瑞鹅的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扫帚,快坐着等会吧!
“你先忙你的,”
妈妈连忙对姑姑说,拉着我在长凳上坐下,“不着急,我们坐这儿等会儿,你忙完再说。”
“行,嫂子你们稍坐,我这儿马上好。”
姑姑说着,手上剪得更利落了。
我坐在妈妈身边,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个叫瑞鹅的姑娘身上。
她已经开始帮那位等待的女客拿书,又去整理柜台上的瓶瓶罐罐,动作勤快,但透着一股利落!
我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姑姑专注的侧脸,听着推子的声音和偶尔的交谈声,心里那股茫然的雾,似乎被这具体而熟悉的环境冲淡了一些。
但另一种更为清晰的、对未来学徒生活的想象,也悄然浮了上来,带着真实的重量。
等顾客都剪完走了,店里一时安静下来。
姑姑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碎发,朝我们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大嫂,红霞,等久了吧?”
“是红霞又想修修头发了?”
“不是,姑姑。”
我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把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我……我想跟你学理发。”
姑姑脸上的笑容顿住了。
她看看我,又看看妈妈,眉头慢慢蹙起来:“为啥。”
“咋突然说这个?不上学了?”
“不想念了,”我避开她探究的目光,盯着光滑的地面,“学不进去。”
“你太小了!”姑姑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才多大点人,最好还是去念书!”
妈妈在一旁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姑姑看了看妈妈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么,对妈妈说:“大嫂,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两句话。”
她拉着妈妈走到了门外,玻璃门外,两个身影在午后的光里低声交谈着,妈妈不时点头或摇头。
店里一下子只剩下我和那个叫瑞鹅的姑娘。空气有点安静得尴尬。
瑞鹅拿起抹布擦着镜子,从镜子里看我,小声问:“你……真想学这个啊?”
“嗯。”
我点点头,也看向镜子里的她,“我觉得……给人剪个好发型,把别人打扮得精神、漂亮,挺有成就感的。”
而且,”我顿了顿,“姑姑手艺那么好,生意也不错。”
瑞鹅擦镜子的手慢下来,她转过身,倚在镜台边,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也有点别的什么。
“你呢?”我问她,“你为什么来学?”
她抿了抿嘴,声音轻轻的:“我都21岁了,家里……想着让我在镇上好……找个对象。”
她笑了笑,补充道,“我姐和你姑姑是好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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