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回过头,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停,眉头微微一蹙:“霞,你过来。”
我正帮着收拾桌上的瓜子皮,闻言走了过去。
小姑拉过我的手,她的手温暖干燥,捏了捏我的指尖,又仔细端详我的脸。
“脸色咋这么难看?”
她声音不高,却把旁边奶奶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
奶奶放下手里的抹布,凑近看了看:“是呢,小脸蜡黄的,没血色。”
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不烧啊……来身上的了?”
她用的是我们那里对例假的委婉说法。
我点点头,有点局促:“好像……一直都来着。”
“什么?”
小姑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明显的吃惊和担忧,“几天了?”
我回想着,那些因为奔跑而尖锐的腹痛,那些偷偷去厕所的忐忑,那些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潮湿感。
“从运动会那时候来了,就一直……断断续续没怎么停过。”
“天哪!”小姑倒吸一口凉气,攥紧了我的手,“傻孩子!一般三五天,最多七天就干净了,怎么会一直有?
没人告诉过你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
没有人告诉我。
妈妈忙得看不见这些,奶奶或许觉得时候到了自然就懂,而我自己,只把它当作一件隐秘的、带着些许羞耻和麻烦的“坏事”,独自忍受着,从未想过它的“不正常”。
这时,在里屋和三叔说话的三婶也闻声走了过来,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霞霞怎么了?”
小姑又气又急,语速很快:“这孩子,例假来了一个多月了!自己不懂,也没人说!”
她转向我,语气急切但压低了声音,“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例假什么时候第一次来的?”
我想了想,那些记忆混着运动会的喧嚣和身体的异样。“好像是……运动会前一天。
第二天我跑了八百米,”说到这里,不知怎的,心里掠过一丝模糊的骄傲,声音也大了点,“拿了全年级第二呢。”
三婶轻轻“唉”了一声。
小姑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懊恼。
“然后呢?”
奶奶追问,脸色也严肃起来。
“跑完好像有几天没了,我以为好了……”
“可后来又来了,然后就老是有一点,一直没彻底干净过。”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傻孩子啊!”
小姑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声音带了哽咽,更多的是后怕和心疼,“例假来了不能剧烈跑跳!
不能碰凉水,不能吃生冷东西!
也不能生气、着凉……这些都没人告诉你吗?
你这简直是拿自己身子胡闹!”
奶奶在旁连连叹气,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后背:“怪我,怪我老糊涂了,没留心孩子这些事。”
三婶也柔声说:“霞霞,这是大事,可不能马虎。
身子是自己的,得仔细。往后可记住了,那几天要格外当心。”
我靠在小姑怀里,鼻尖发酸。
那些独自承担的秘密、不适和隐隐的恐惧,此刻被温暖的怀抱和焦急的关爱包裹住,忽然变得清晰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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