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们总说,初二是道分水岭。
课程像突然收紧的绞索,学业上,肯学的与不学的,逐渐泾渭分明。
更多的人,则只想混张毕业证,好去投奔外面那个似乎更直接的世界。
青春的躁动与对未来的茫然交织,让这个年纪的孩子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油,一点火星就能炸开。
英语课,便是最频繁的“翻车现场”。
小刘老师那纤细的声音,常常淹没在后排男生心照不宣的嗡嗡声、窃笑声和纸条的簌簌声里。
她气得脸红、声音发颤、甚至眼眶含泪冲出教室的情景,已不是第一次。
这天,冲突来得格外猛烈。
小刘老师正艰难地讲解着句子结构,黑板上有些凌乱。
后面,以尹光明(二猴)为首的几个男生,早已自成一片天地,说笑打闹,毫无顾忌。
“尹光明!”小刘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尖利地划破嘈杂,“你站起来!”
二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斜着眼:“为啥让我站起来?”
“你不好好听课!还影响别人!”
“我哪不好好听课了?”他梗着脖子,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你站起来!出去!”
小刘老师指着门口,手指微微发抖。
“我就不。”
二猴嗤笑一声,稳坐如山。
年轻的老师被彻底激怒了。
她几步冲下讲台,走到二猴桌前,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你给我出去!”
争执瞬间升级。
拉扯中,二猴猛地站了起来——他个子窜得快,这一站,竟比瘦小的小刘老师高出足足半头,像座小山骤然隆起。
他俯视着老师,那股少年的蛮横混着被当众拉扯的恼怒,冲口而出:“你咋呀?!”
巨大的身高差和那句顶撞,让空气凝固了一瞬。
“你出去!!”站门口!
小刘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境般的愤怒,再次去推他。
推搡间,不知是极度气愤下的失控,还是想驱赶这尊“瘟神”,小刘老师抬脚,踢了二猴小腿一下。
这一踢,像按下了某个危险的开关。
二猴吃痛,那股混劲彻底上来了,眼睛一瞪,想也没想,反手就扬起了巴掌!
教室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二猴!!”“住手!!”坐在附近的几个男生瞬间弹起来,七手八脚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了他扬起的胳膊,把他往后拖。
场面一片混乱。
小刘老师站在原地,看着被众人拦下却仍在挣扎、面目凶狠的学生,看着自己刚刚踢过人的脚,看着满教室或惊恐或麻木或看热闹的脸……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巨大的委屈、挫败、恐惧和对自己失控行为的震惊,将她彻底淹没。
她什么也没再说,猛地转身,一把抓起讲台上的教鞭,却又像烫手似的狠狠摔在地上!
木头教鞭“啪”地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然后,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二猴粗重的喘息,和几个拉架男生小声的劝解。
阳光透过窗户,照着一地狼藉的粉笔灰和那截断裂的教鞭。
一场试图维持秩序的战争,以最惨烈的方式崩塌了。
权威碎了一地,少年的戾气与老师的眼泪一起,蒸发在午后闷热的空气里,留下满屋难以收拾的残局,和每个人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班长站起来,现在上自习!都回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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