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期盼中一步步走近了。
正月初二那天,刚吃过早饭,院子里就传来了喊声:“红霞——红霞——”
“哎,来了!”
我放下碗筷跑出去,晨光里,徐泽、乔青、苏霞、乔志强、老袁、瑞霞他们几个正推着自行车进来,车铃在清冽的空气里叮当作响。
“哟,霞霞的同学来了!”
爷爷听见动静,撩开门帘探出头来,满脸笑容地招呼着,“快进屋,孩子们,外头冷,屋里暖和。”
大家嘻嘻哈哈地往里走,自行车在院子里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辙痕。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冷清的早晨一下子变得鲜活。
“你们怎么来了?”
我又惊又喜,“这是想我了吗?”
“可不是嘛!”瑞霞第一个应声,轻轻拍拍我的后背,“几天不见,想得慌。
我一个人在家正闷得慌呢,他们几个就找上门来,连口水都没喝就催着来找你!”
“太好了!”
我心里暖融融的,“我也好想你们呢!”
屋里立刻叽叽喳喳热闹开了。
徐满乐说家里的年糕蒸得特别软糯,乔志强眉飞色舞地讲昨晚放烟花火星差点燎了袖子。
徐泽慢悠悠地聊着昨天春晚里哪个相声最好笑,乔青在一边抿着嘴直乐。
最逗的是老袁,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副塔罗牌,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大家算算新年运势。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红扑扑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端来热茶,摆上瓜子花生糖果,一屋子的欢声笑语,把年味儿烘得暖意融融。
“走,咱们找别的同学玩去?”乔志强提议。
“好啊!”大家纷纷响应,“去哪儿?”
“找白建国?”我问。
“别了,”老袁摆摆手,“让他安心学习吧,玩的事儿归咱们。”
“找班长去?”老袁眼睛一亮。
大家互相看看——班长住在五公里外的村子,你们确定要去?
我说:“去”!
玩完回去就他一个人,让他自己往回走?徐泽问?
确实!他们村子里就他一个在我们班。
“那叫上杜鹃?”瑞霞说:
“行啊!”
我们说说笑笑地出了门,喊上杜鹃,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骑车往姥姥那个村子去。
在村里碰到二猴,队伍又壮大了。
同学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并排走在张灯结彩的街巷里,车铃声、欢笑声洒了一路。
后来又去了老袁家——她家在学校门口开饭店,地方宽敞。
我们跳皮筋、打沙包、抓羊骨齿(就是用羊的关节骨当玩具,能抓出好几种花样),玩累了就围坐在大大的圆桌旁,一边嗑瓜子一边打扑克。
阳光从玻璃窗斜射进来,照得扑克牌边缘微微发亮,瓜子壳在桌上渐渐堆成小山。
一下午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悄悄溜走了。
傍晚时分,大家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
我直接去了姥姥家——对了,他们几个里头,除了乔青和乔志强是本家兄妹,住在两公里外的乔家村,苏霞也是邻村的。
但是她大姐嫁在这个村子里,今天也是她先去找的老袁。
其余几个,徐泽、老袁、徐满乐、二猴,他们都是我姥姥这个村的。
我妈和他们父母,或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或是同窗读了几年书的同学,这份情谊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延续到了我们这一辈。
往后的每一年,直到各自成家立业前,过年回来,我们这个队伍都这样延续着。
望着土路上那些渐行渐远的自行车背影——
晚风里飘来谁家炖肉的香气,混着柴火灶特有的烟火味。
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噼啪一下,又安静了。
那些自行车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就看不见了,只有车铃声还在薄暮里隐隐约约地响着,叮铃、叮铃,越来越轻,最后化进越来越浓的夜色里。
弟弟在屋里喊:“姐,回来就快点进来,都等你吃饭呢!”
来了——
这个年,因为有了这群小伙伴,才真的圆满了。
可圆满里,又好像藏着一点刚刚好的、让人惦念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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