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笔墨山河的余韵
钟繇死后,他的遗产分裂成两条河流:政治上,他稳守关中、制定《魏律》的功绩,被《三国志》压缩成七百字;艺术上,他那手“病中偶得”的楷书,却掀起了一场持续千年的书法革命。
唐代是钟繇的封神时代。虞世南称他“秦汉以降,一人而已”,张怀瓘在《书断》里把他的隶书、行书、楷书全列为神品。最狂热的是褚遂良,此人临《宣示表》临到走火入魔,有次早朝迟到,唐太宗问责,他答:“臣昨夜梦见钟元常授笔,不觉天明。”太宗不但没罚,还赐他纸墨:“卿且梦去。”
宋代文人更把他玩成了文化梗。苏轼说“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但见到钟繇真迹照样腿软;米芾这个骂遍古今的书坛狂人,唯独对钟繇用了“臣服”二字;连宋徽宗创瘦金体时,都在题跋里写“稍取元常楷意”。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岳珂,他在《宝真斋法书赞》里记载:有次收藏的钟繇帖被虫蛀了,他对着虫洞哭了三天,最后在洞旁题字“蠹亦知味”,成为收藏界着名疯话。
明清时期,钟繇彻底走下神坛变成“生活家”。董其昌把他的“疾涩之道”引申为处世哲学,郑板桥更直言:“学钟太傅字,先学他装糊涂——你看他官至太傅却能善终,就是该工整时工整,该歪斜时歪斜。”连民间工匠刻印章,都要在边款刻“仿钟体”,虽然99%的人根本不知钟体为何物。
今人看钟繇,最该玩味的或许不是他多高的艺术成就,而是那种“把职业活成爱好,把爱好干成职业”的幸运。这个在乱世中左手执剑、右手挥毫的老人,硬生生给自己开辟了第三个空间——在那里,刀光剑影会变成铁画银钩,阴谋阳谋能写成浓淡枯湿。就像近人马宗霍在《书林藻鉴》里的妙评:“元常如老农,政治是他的田,书法是他的酒。田要精耕,酒要慢酿——他这辈子,田没荒,酒没酸,大不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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