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总部已经三天了，大伙儿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最惨的还是幽影，他那条被冥河水泡过的胳膊，现在成了重点观察对象，清音仙子每天雷打不动去给他弹两个时辰的安神曲，星莹也守在那儿，用她的听风本事监测胳膊里那些黑气的变化，说来也怪，那些黑气最近老实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东西镇住了似的。
韩齐和米洛一头扎进了工坊，对着那艘破破烂烂的希望号发愁，修船的材料清单列出来，老马看了一眼，当场捂着心口说要回去吃点速效救心丸，最后还是谢知行批了条子，开了仓库，让他们可劲儿造，用老马后来的话说：“谢少阁主批条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墨云也没闲着，带着一帮天机阁的弟子，整天关在密室里捣鼓那些从起源星域带回来的数据碎片，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激动的喊声：“这个频率对上了！”或者沮丧的叹气：“又是个死胡同。”
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万象归藏密室外面。
不是不进去，是进不去。
吞吞那小家伙，自从带着小光住进去之后，就把自己当成了全职保姆兼保安队长，除了我、清音、星莹和每天定点送饭的王焱，其他人想靠近石门，它隔着门都能吱吱叫出警告的调调，有次老马好奇，想扒着门缝瞅一眼，差点被门缝里突然喷出来的一小团净化光丝燎了眉毛。
“这小祖宗，脾气还挺大！”老马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稀疏的头发。
其实不光是我们这边忙。
消息传出去后，各方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快。
瑶池仙域那位清瑶仙子，直接带着两个专精生命疗愈和本源探查的仙君住了下来，奥术星环的米洛法师（本尊）通过超远程投影亲自赶到，还带来了三箱写着绝密标签的奥术水晶，机械境的枢机代表更干脆，直接申请了一个临时端口，把部分分析任务接入了机械境的集体逻辑网络。
大家的目标都很明确，研究小光。
但怎么研究，是个问题。
这小家伙现在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很：睡到自然醒，吃王焱特制的灵果糊糊，跟吞吞在密室里追追打打，玩累了就趴在温玉床上打盹，身上的光芒随着呼吸明明灭灭。
它似乎很喜欢那些软乎乎的布偶，尤其是一个做成小仓鼠样子的（不用说，肯定是韩齐的手笔），走哪儿都叼着。
对于研究，各位专家一开始是充满学术热情的。
清瑶仙子想用最温和的仙力探查它的生命本源结构，结果仙力刚靠近，小光身上自然泛起一层淡金光晕，把仙力无声无息地融掉了，不是排斥，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把外来力量调和成了无害的存在。
米洛法师想用奥术模型分析它散发出的能量频谱，结果仪器上显示的波形复杂到让号称逻辑无敌的奥术智脑都差点死机，那根本不是单一的能量，更像是一部不断实时演化的、充满无穷可能性的生命交响乐。
机械境的逻辑扫描就更别提了，反馈回来的数据全是意义不明、逻辑悖论、存在属性无法定义。
几位大拿面面相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从下手。
最后还是星莹提出了个看起来有点笨的办法。
“既然直接探查不行，我们能不能跟它玩？”星莹小声说，“就像我们当初救它的时候，给它讲故事，分享记忆一样，也许在它放松、开心的时候，我们能感受到更多它力量的本质？”
这个提议得到了吞吞的高度赞成（它早就想带小光出去撒欢了）。
于是，研究暂时变成了陪玩。
密室的门偶尔会打开一会儿，让小光在严格控制的区域内活动，清瑶仙子会弹奏一些模拟自然之声的仙乐，米洛法师会展示一些无害但绚丽的奥术光影，机械境则贡献了几个能做出复杂但无意义动作的小型傀儡玩具。
小光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它会跟着仙乐的节奏摇头晃脑，会追着奥术光影蹦跳，还会试图把机械傀儡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被吞吞及时阻止）。
在这个过程中，大家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
当它听到悲伤的故事时（星莹尝试讲述一些历史上的遗憾），身上的光芒会微微黯淡，并散发出淡淡的安抚波动。
当它看到充满希望和欢乐的景象时（比如韩齐表演他那些失败的滑稽实验），光芒会变得明亮温暖。
而当墨云无意中播放了一段从黑暗之门残骸里提取出的、充满憎恨的混乱意念碎片时，小光第一次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它身上猛地爆发出净化光芒，瞬间就把那段意念碎片冲得无影无踪，然后气鼓鼓地钻回了密室，一整天没出来。
“它对情绪和意念，特别是负面的、混乱的意念，反应极其敏感和剧烈。”清瑶仙子在第一次研究联席会议上总结，“它的力量，似乎与文明的情感记忆、集体的信念倾向有着深层的共鸣，净化黑暗，更像是在用一种更温暖、更有序的集体善意，去中和、转化那些冰冷的集体恶意。”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如果小光的力量真的源于此，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抗黑暗的关键，不仅仅在于强大的个体或技术，更在于万界众生能否真正团结一心，凝聚起足够强大、足够纯粹的善念与希望？
这个课题，可比修飞船、分析数据要复杂得多了。
会议结束后，我独自站在密室外的走廊里。
石门紧闭，但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小光和吞吞嬉闹的细微声响。
我摸着怀里那枚已经碎裂、只余温热的同心玉残片。
谢知行通过天机推演送来的那句相信种子，或许不仅仅是指源头之种。
也是在提醒我们，要相信每一个生命心中那份最本真的、向善向好的种子。
路，还很长。
但至少，我们找到了可能的方向。
就在这时，王焱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手里拿着一枚闪烁着红光的传讯玉符：
“盟主！西海分部急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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