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士是上海人?”我问。
“祖籍南京,但在上海长大。”他说,“中学读的是市西中学,大学去了台湾,然后美国。兜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为什么选择上海,不是北京或者深圳?”
“产业链。”张汝京放下筷子,“上海有华虹在搞芯片制造,有复旦、交大在培养微电子人才,有港口方便设备进口,有外资银行可以提供贷款。更重要的是——上海市政府有决心。他们承诺提供土地、税收优惠、人才引进政策。这些都很重要。”
他顿了顿:“当然,也有感情因素。回到长大的地方做事,感觉不一样。”
我想起西安,想起秦腔,想起那些埋在土里的陶俑。
根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浩彣,”张汝京忽然问,“你做音乐,做互联网,都是风口行业,来钱快。为什么对芯片这种硬骨头感兴趣?”
我思考了几秒。
“因为我看到了一组数字。”我说,“1999年,中国进口芯片花了80亿美元。今年可能超过100亿。未来五年,这个数字还会翻倍。这些钱,都流到国外去了。”
张汝京点头。
“而芯片是什么?”我继续说,“是计算机的心脏,是手机的脑子,是所有电子设备的灵魂。我们如果不能自己造芯,就永远受制于人。就像一个人,心脏要靠别人供给,那命就不是自己的。”
这些话有些大,有些空。但我是真心的。
前世,我看到过中兴、华为被制裁的新闻。看到过中国芯片产业被“卡脖子”的困境。看到过无数科技企业因为一颗小小的芯片而停摆。
那些画面,我记得。
“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我说,“哪怕很小,哪怕只是投一点钱,哪怕最后失败了。但至少试过了。”
张汝京沉默地听着。红烧肉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热气升腾,模糊了他的脸。
“浩彣,”他最终说,“你比很多成年人都清醒。”
“清醒是因为见过。”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吃完饭,雨停了。阳光从云层缝隙漏下来,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
我和张汝京在餐厅门口告别。
“协议我会尽快签。”我说,“资金月底前到账。”
“好。”张汝京拍拍我的肩,“浩彣,这条路很长,很难。但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加入,我觉得有希望。”
我看着他坐上车离开。黑色的轿车汇入车流,消失在街道拐角。
我站在原地,看着雨后清澈的天空。
上海的四月初,空气中已经有夏天的气息。梧桐树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街边的白玉兰开花了,大朵大朵的白色,像落在枝头的云。
这个城市在生长,在膨胀,在向着未来狂奔。
而我,刚刚在这里,投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可能永远不会发芽的种子。
但我还是投了。
因为有些事,不是看成功概率,是看要不要做。
下午,我在酒店房间里打开笔记本电脑。
高军发来邮件:“IFPI那边暂时没有新动作。但滚石和华纳派人来谈了,他们对开放后台数据的提议很感兴趣。另外,原创音乐人扶持计划第一天收到两百多份申请,王工在组织评审。”
我回复:“评审标准要严格,宁缺毋滥。第一批签约不要超过十个人,但要签就要全力推。”
赵振发来邮件:“张汝京项目的投资协议草案收到了。条款基本公平,但有几个风险点需要谈判:一是股权退出机制不明确;二是技术专利的归属问题;三是董事会的席位安排。”
我回复:“股权退出可以放宽,但技术专利必须明确归属项目公司。董事会席位我们可以不要,但要有知情权。我们想办法再挤出400万。”
王工发来邮件:“好听音乐网今天同时在线突破二十万。但服务器压力很大,需要再次扩容。另外,之前那个大连理工学生原创的《芯片之歌》,播放量已经破十万了。”
我愣了一下。点开附件,是歌词截图:
“沙子里淘出硅的魂
纳米间刻下龙的纹
光与影,电与尘
造一座城,在指尖浮沉”
很稚嫩,但很真诚。
我回复:“把这首歌放到首页推荐。联系作者,问他想不想加入扶持计划。”
处理完邮件,我走到窗边。
酒店在陆家嘴,窗外就是黄浦江。江水浑浊,但宽阔,货轮缓缓驶过,汽笛声悠长。对岸是外滩,那些殖民时代的老建筑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像历史的标本。
这一岸是浦东,是东方明珠,是金茂大厦,是建设中的环球金融中心。是现代,是未来,是正在发生的奇迹。
而我站在两岸之间。
站在历史和未来之间。
站在音乐和芯片之间。
站在十五岁和所有可能之间。
城市的灯火开始亮起,一点,两点,然后连成一片,像倒置的星河。
在这个星河里,每一个人都是一点光。
有的光是音乐,有的光是代码,有的光是芯片。
而我想做的,是让这些光汇聚起来,照亮一条路。
一条我们自己的路。
哪怕这条路很长,很难,很暗。
但只要开始走,就有光。
我拿起手机,给高军发短信:
“再挤出400万准备签约。2400万美元,投芯片。”
发送。
然后,我看着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迈出去了。
真正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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