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庄严的议政院,一群衣冠楚楚的贵族大臣吵得面红耳赤,突然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开始复读“请遵守议事规则……请遵守议事规则……请遵守议事规则……” 配合着让人心烦意乱的白噪音……
这已经不是调解,这是精神污染攻击了。
“你……”她看着林枫那张一如既往的平静技术宅脸,忽然觉得这家伙切开里面可能也是黑的,“你这‘终极模式’,是跟谁学的?”
林枫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从行为矫正理论和厌恶性刺激的应用案例中总结的。很有效,不是吗?”
众人再次沉默。
好吧,跟技术宅讨论手段的“温和”程度,可能本身就是个错误。
“试试看吧。”最终,林晓月拍板,“以‘皇城区临时管理委员会’的名义,向议政院和‘特别委员会’提交申请,就说我们研发了一款‘有助于提高会议效率、保障议事秩序、促进理性讨论’的辅助设备,愿意免费提供试用。措辞要官方,要突出‘技术为政治服务’、‘提升帝国治理效能’的高大上理念。陆云舟,你来写申请报告。林枫,准备设备和演示。叶辰,收集议政院下次重要会议的议题和可能出现的争议点,提前输入规则库。欧阳轩……随时待命,如果真有人砸机器,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
三天后,帝国议政院全体会议。
今天的议题是讨论《皇位继承人民意征询暂行条例(草案)》中,关于“选民资格年龄下限”的条款。草案原建议是“年满二十周岁的帝国自由民”,但立刻引发了激烈争论。
亚瑟派系的人主张“十八岁即可,年轻人体魄强健,思维活跃,更支持锐意进取的殿下(指亚瑟)”。兰斯派系的人则反驳“二十岁都嫌早,年轻人缺乏阅历,易受煽动,应当提高到二十二岁,甚至二十五岁,方显成熟稳重”。
这不仅仅是一个年龄数字的问题,更关乎双方预估的“票仓”结构和动员能力。争吵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十八岁!边境的儿郎十八岁就能上阵杀敌!凭什么不能决定国家未来?”
“上阵杀敌靠的是勇力,治国安邦需要的是智慧!二十二岁都未必够!”
“你这是歧视年轻人!是想剥夺帝国未来的声音!”
“你这是煽动!是想利用年轻人的冲动!”
“你胡说八道!”
“你强词夺理!”
主席台上,年迈的议长徒劳地敲着小木槌:“肃静!肃静!请按顺序发言!”但声音很快被更大的声浪淹没。两派代表已经离开座位,指着对方鼻子,口沫横飞。会场一片嘈杂,秩序濒临崩溃。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时——
“滋……各位尊敬的与会者,请保持冷静。”
一个温和、清晰、略带电子感的男中音,突然从会场四个角落新安装的银色扩音器中同时响起,音量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
争吵声为之一滞。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主席台侧后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银白色的流线型柱体,顶端的环形蓝光正以舒缓的节奏明灭。弧形屏幕上,浮现出简单的文字:“检测到情绪波动与议题偏离。当前议题:选民年龄下限。建议聚焦法定成年年龄、社会责任认知、历史数据参照等核心维度进行讨论。人身攻击与无端指责无助于共识达成。”
是那个“委员会”送来的什么“会议辅助终端”?它……它说话了?还劝架?
短暂的惊愕后,争吵再起。
“一个铁疙瘩也敢指手画脚?!”
“就是!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被谁动了手脚?!”
“十八岁!”
“二十二岁!”
“再次提醒,”电子音平稳地响起,音量稍微提高了一丝,“讨论应基于事实与逻辑。发言人A,您提及‘边境儿郎十八岁杀敌’,此为事实,但需与‘选民所需政治判断力’建立有效逻辑关联。发言人B,您强调‘治国需要智慧’,但‘智慧’与‘年龄’并非简单线性关系,需提供相关研究数据支持。建议双方就此展开更有建设性的阐述。”
这机器人……居然在分析他们的话?还指出逻辑漏洞?
两派代表的脸都有些涨红,一半是气,一半是被说中的恼羞。
“你……你懂什么!”一个亚瑟派的年轻贵族忍不住对着终端吼道。
“本机基于预设规则与逻辑库运行,旨在促进理性讨论。”终端回答,语调毫无波澜,“若对规则有异议,可提出修改建议。若对逻辑有质疑,可提供反证。持续情绪化表达将触发进一步调解协议。”
“进一步调解协议?你能怎么样?”一个兰斯派的老臣冷笑。
终端没有回答,但顶端的蓝光闪烁频率微微加快。
争吵继续,甚至因为被机器“点评”而更添了几分火气。很快,又有人开始人身攻击,议题再次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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