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笨狗，在用他有限的理解力，无限地爱着他。
“陆先生，”江静书忽然说，“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她让陆川闭上眼睛，然后指挥二饼：“去，把你最想送给主人的礼物找出来。”
二饼兴奋地“嗷”了一声，冲进卧室。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他叼着个东西跑回来——是个旧网球，已经磨得看不出颜色，表面还沾着口水。
“这是……”陆川睁开眼睛。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玩具！” 二饼的意念洋溢着骄傲，“你第一次陪我玩，就是用这个球！
你笑了！
笑得很大声！
我喜欢你笑！”
陆川想起来了。那是二饼来家的第三天，他勉强打起精神，用这个旧网球陪二饼玩。二饼追球时摔了个狗吃屎，他忍不住笑出声——那是失业后第一次笑。
二饼记住了。他把这个球珍藏起来，像珍藏一份“让主人笑了”的魔法。
陆川抱住二饼，把脸埋在他厚实的毛发里，哭得像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二饼……我一直误会你……”
二饼舔他的脸，意念温柔：
“没关系。你不懂，我就一直送，送到你懂为止。”
那天晚上，陆川做了个决定。
他把二饼所有的“收藏品”洗干净，晾干，然后——办了个小型展览。
易拉罐排成一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狗尾草插在瓶子里，毛茸茸的穗子轻轻摇曳。
石头按颜色分类，心形的那块放在最中间。
塑料发夹别在窗帘上，像只停驻的蝴蝶。
展览的名字叫：《一只笨狗的全部浪漫》。
二饼蹲在展览中央，昂首挺胸，尾巴摇得地板咚咚响。
每一个进来看的人，陆川都会讲背后的故事：
“这个易拉罐，是二饼觉得像花瓶，想给我插花用。”
“这片枫叶，是他看我总盯着秋天的照片，特意去捡的。”
“这个瓶盖，亮晶晶的，他说像勋章，想别在我胸口……”
邻居们听了，眼睛都红了。
“原来狗这么有心……”
“我家狗也老叼袜子，我总骂他，难道他也是……”
“二饼不笨啊，他比很多‘聪明人’都懂爱。”
展览的最后一件展品，是那个旧网球。旁边有陆川手写的卡片：
【这是让我重新学会笑的魔法球。
谢谢你，我的笨狗。
用你全部的笨拙，爱着不完美的我。】
展览结束后，二饼的“捡宝”行为并没有停止——但陆川再也不说那是“捡垃圾”了。
他会认真接过二饼叼来的每一样东西，仔细看，然后说：“谢谢，我很喜欢。”
神奇的是，当二饼感觉到自己的爱被接收后，他反而不那么执着于数量了。
以前一天叼十七个易拉罐，现在可能只挑一个“最好看的”。
他会花很长时间在河边筛选石头，直到找到一块“特别圆”的，才兴冲冲跑回家。
“他在学习。”江静书对陆川说，“学习如何用你能理解的方式爱你。
虽然过程还是很哈士奇——昨天是不是又叼了只拖鞋当‘船’，说要带你去远航？”
陆川苦笑：“对，我唯一的那只棉拖鞋。”
但这次，他把拖鞋洗干净，放在了“二饼礼物陈列架”上。
一个月后，二饼送来了他“创作生涯”的巅峰之作：
那是一个用树枝搭成的、歪歪扭扭的……窝。
里面铺着晒干的狗尾草，正中放着那个心形石头，石头旁边是洗净的易拉罐，罐子里插着几朵真正的野花——不知他从哪小心叼来的，花瓣都没掉。
二饼把陆川拉到窝前，兴奋地转圈，意念雀跃：
“看！我给你搭的房子！有花，有宝石，有会发光的窗户（易拉罐）！
以后你不开心，就来这里！我会陪你！
这是我的全部了！都给你！”
陆川看着那个粗糙却无比用心的“窝”，看着二饼亮晶晶的、等待夸奖的眼睛，终于彻底懂了——
这只笨狗，不是在捡垃圾。
他是在用他能找到的一切“美好”，
笨拙地、固执地、全心全意地，
为他搭建一个——
永远不会倒塌的、爱的家园。
而他要做的，不是纠正，不是嫌弃。
是蹲下来，抱住这只笨狗，说：
“谢谢。
这是我收过的，
最好的礼物。”
因为真正的爱，从来不是送你多贵重的东西。
是哪怕我只有易拉罐和狗尾草，
我也愿意用它们，
为你搭建一整个宇宙的温柔。
而二饼，这只被贴上“拆家能手”“智商盆地”标签的哈士奇——
用他最笨拙的方式，
完成了这个宇宙里，
最聪明的人也未必能做到的事：
教会一个人类，
如何接收最纯粹的爱，
如何在不完美中，
看见完美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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